這男子醒來之後,一時情緒激動,險些傷人。待他鎮定下來,又即刻要走,奈何傷勢實在太重,連床也下不來,只好留下。
劉家為人淳樸良善,為他請來大夫診治。大夫看完出來,說他這一身都是刀傷,怕不是什麼好人,叫他們報官,或者將這人攆出去。
但劉家一家子都是軟心腸,怕他死在外面,還是收留了他。
那男子養傷的日子裡,劉氏沒少照料他。這人生性冷漠,寡言少語,戒心又重,起初全不與她說話,但耐不住劉氏日日餵飯換藥,一來二去也就有了些言語往來。
他告訴劉氏,自己是在朝廷當差的,辦的都是一些機密要事。這一次,也是因為一件極兇險、極重大的事,才受了重傷。至於什麼事,他不能說。
劉氏也沒想打聽那些,只當故事聽了也就完了。
等這男子身上傷好了大半,便告辭離去。臨走之前,他說定要回來,報答這救命之恩。
但他這一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劉氏等了他一段,他卻始終不來。過了一年,劉氏滿十六歲時,有人上門說媒,便被父親做主,嫁到了下河村來。
其實,秦家當初也有四畝地,秦老二又是家中獨子,家境算得上寬裕殷實。說媒的時候,劉父還特意看了秦老二一眼,也算生的五官周正。那時候,秦老二還沒染上什麼惡習。鄉下嫁女,沒有那麼多想頭,婆家有地,男人還成,這門親事也就定了。
誰知,劉氏嫁過去,就進了火坑。
這一過,就是二十年。
劉氏講完了當年的故事,又淡淡說道:“當初那人走了沒回來,我想著他的差事既然那麼危險,大概是死了。這麼多年了,我也沒咋惦記這件事。只是前兒碰見的那位客人,和他長的有些像,我才想著會不會就是呢。”說著,她笑嘆道:“也是我多想啦,其實是不是又有什麼分別呢?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秦春嬌靜靜的聽著,抬頭問道:“娘,你喜歡他嗎?”
劉氏不防被女兒這樣一問,突然怔住了。看著女兒那雙乾淨的像琉璃一般的眼眸,她說不出話來,既不能說是,又不想說不是。
她喉嚨咽了一下,半晌才啞著嗓音說道:“問這些做啥,都過去了。其實我……連他長什麼樣,都快記不得了。”
秦春嬌又問道:“那如果,這個客人就是那個人,娘打算怎麼辦呢?”
劉氏有些慌亂了,女兒的問題,都是她壓在心底里不敢想的。
不是,也就是一場笑話。如果是他,那該怎麼辦呢?或者說,又能怎麼辦呢?
劉氏斂住了心神,眸子微微下垂,說道:“沒啥咋辦,人家是大官,能跟咱有啥關係。他來了,我就把這牌子還他。不來,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