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曉得,這女子雖說如今是陳指揮使的千金,實則是個鄉下的出身,甚而還曾賣到相府里為婢,被易峋買了回去,方才成配。
起初,寧王還覺得,這女子出身低微,必定言行粗俗,配不上堂堂王爺的兒子。今日見著了,看她容貌出眾,心裡覺著也就將就的過去。待將來,他認了親,讓她把正妻的位子讓出來,給個側妃也就是了。
然而到了此刻,他對這小女子倒有幾分刮目相看了。對自己這個堂堂王爺,敢直言相拒,這份談吐膽識,即便是在那群千金小姐里,也不算多見。
寧王年輕時多情風流,人物出眾,頗受京城佳麗們的青睞,他也見多了各種各樣的名媛淑女。
這小女子,倒真有幾分不同。
何況,她還懷了身孕,要為他的兒子繁育子嗣了。
他要當祖父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寧王的目光在秦春嬌隆起的肚子上轉了轉,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裡面,可是他易家的骨血。
不錯,易琮是他家僕,故而姓氏一致,將來倒也無需改姓了。
想到這裡,寧王越發歡喜,甚而有些輕飄飄起來,連骨頭也輕了三分,竟也不再同秦春嬌說話,步履如風般去了。
秦春嬌瞧著那寧王那遠去的背影,心中疑雲滿布。
她倚著門想了一會兒,直至青鸞上來說起:“太太,這兒有風,咱回去吧。”
她含笑搖了搖頭,只道自己庸人自擾,便跟著青鸞回去了。
回到屋中,易峋已經脫了外衣,只穿著裡面的玉色絲綢單衫,卻在地下一張椅上坐著。
秦春嬌上前,輕輕責備道:“怎麼不回床上歇著?”
易峋望著她那水般的眸子,莞爾道:“這些日子,天天都在床上躺著,骨頭都癢了。能下地了,就走走。”
青鸞嘴快,插口道:“大爺,您適才沒瞧見,寧王爺在二門上跟太太說話,那口氣就跟使喚下人似的。什麼叫太太好生伺候大爺,又什麼要送藥過來,叫太太一天兩次給大爺擦。”
秦春嬌本不想提這事,沒想到青鸞竟然講了出來。
易峋皺眉,問道:“春嬌,真有這事?”
秦春嬌笑了笑,說道:“寧王是王爺,這樣講話想必是習慣了。”
青鸞道:“太太,不是這樣說。您是校尉夫人,不是寧王府的下人,他怎麼樣也不能這樣您無禮。”
易峋附和道:“青鸞說的不錯。春嬌,你如今是誥命夫人了,沒人可以這樣對你。”
秦春嬌在他身側坐下,握著他的手,輕輕說道:“現下不比往日了,你現在是在朝廷為官,不是還在下河村里種地開油坊,跟人起爭執也就起了。寧王爺是皇帝親兄弟,他今日又是特地來看你的,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再生齟齬?再說,我不過是個內宅婦人,和他往後怕是再沒有什麼見面的日子。這都是小事,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