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身上,樂景看到了民國。
不是上海灘的十里洋場歌舞昇平,不是北平的大師雲集談古論今,不是革命黨人振臂一呼鐵與火的浪漫。
民國就在他的眼前。
房東的話清晰的在他耳邊響起:「這家人是逃荒過來的,為人最是老實能幹不過了,只是前不久當家的病了,把閨女都給賣了才填上藥錢……您看,他們這也是實在活不下去了,您就行行好,要了他們吧,只要管飯就行……」
樂景閉了閉眼睛。
是了。他想起來了。
這才是民國,由無數三毛、大菸鬼和妓女,幾萬萬如同豬狗的貧民百姓,平均壽命只有三十幾歲的苦力,幾百萬顛沛流離乃至易子而食的逃荒大軍組成的國家。
這裡是民國,是人間地獄。
李淑然最是心善,見此連忙央求樂景把他們留下,樂景自然是同意了,只是心頭卻有些悵然若失。他救得了這三人,可是他救不了整個國家的窮人。
樂景並不是感情豐富的人,某種時候他甚至可以稱得上冷血。可是現在他卻有一種衝動,迫切地想為這個國家和民族做些什麼。
他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風譎雲詭的時代,理應不該隨波逐流下去。他想要化筆為劍,說些什麼。
這個國家如今需要的不是風花雪月無關痛癢的故事,她需要刻骨銘心的痛罵和鞭撻,只有這樣她才能知恥而後進,才能有從泥潭裡爬出來的動力。
樂景想,他已經知道他的第二個故事要寫什麼了。他轉身進屋,在稿紙上提筆寫下了題目——《鼠眼看人低》。
「我是一隻荷蘭鼠,來自百年後的華夏。」他提筆寫下了文章的第一段:「我不知道我為何會來到這個貧窮又落後的時代,但是一隻老鼠在哪裡都能活下去的,更別提我還是一隻血統高貴,毛色漂亮的白色荷蘭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