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景放下手裡的筆,瞥了他一眼,「什麼?」
楊經綸臉漲得通紅,指著報紙上的一處位置興奮地說道:「先生,您看,是鄭先生,鄭先生撰文點評你的文章了!」
樂景表情微滯。
鄭先生……是他所想的那個鄭先生嗎?
他的目光急切順著楊經綸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看到那個名字的那一刻,繞是冷靜沉穩如樂景,大腦也有一瞬間的空白。
鄭先生,竟然真的是那個鄭先生!
鄭先生,全名鄭宜梁,筆名逍遙散人,是一位在歷史上鼎鼎有名的革命家和學者。他在生前戰鬥力驚人,以筆作為武器,與當時的所有社會黑暗現象戰了個天翻地覆,在嘴炮屆是數一數二的猛士。可是讓他被推上神壇,從而名垂千古被萬眾敬仰的卻是他的死亡。
他是被暗殺的。
他這輩子得罪的人太多了,有太多人恨不能他去死了。哪怕在百年後,暗殺鄭先生的幕後兇手是誰都還是一個迷。
有關鄭先生的死亡,歷史課本上只有這樣一行冰冷的文字:1928年10月5日,著名學者鄭宜梁被人於臥室里槍殺,不治身亡,享年35歲。
這個一生鼓吹自由與平等的革命鬥士,終究死於新世界黎明之前。
如今是1925年4月25日,距離那場卑劣的暗殺還剩大約三年半時間,時間還算充裕,樂景不知道他能不能阻止這場卑劣的暗殺,但是若有機會,他總是要去阻止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眼下需要他關注的是報紙上刊登的鄭先生為他攥寫的書評!
「讀《鼠眼看人低》——人不如鼠的世界還要持續多久?」楊經綸輕聲把文章念了出來:「近日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一篇頗為有意思的文章,講的竟然是一隻來自未來的鼠眼中的民國社會……」
「……鼠眼看人,更覺眾生荒謬可笑……」
「……白雪雖是鼠,但是鼠如其名,有一顆白雪般乾淨的心,要比這世界的許多人要乾淨許多,可是這樣乾淨的白雪在這個人不如鼠的時代是活不下去的,它必須去做富人的寵物,對富人搖尾乞憐才能活得下去……」
「……為何我們的國民都這樣麻木不仁?為何我們的國民卑鄙殘忍?就如作者守夜人所言,是因為名為窮病的絕症傳染了整個國家,窮病奪走了國民的生而為人的情感和理智,讓他們退化成了沒有理智的野獸……」
然後鄭宜梁先生就話鋒一轉,轉移到了對社會黑暗,國家不作為的批判上面去了,先生藉此再次鼓吹起來自己一貫的革命主張——全盤西化。
最後,鄭先生總結道:「時至今日,我們必須承認,我們國家要想富強,就必須學習西方的一切先進位度,政府必須大力發展工商業,必須大力行辦教育,必須完善基礎醫療服務……如此,我們華夏才能成為白雪口中,那個百年後自由、平等、光明、富強的新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