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會佩服人類,唯有時景,讓他一想起來,就既佩服,又忌憚,最後忍不住慶幸——慶幸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只有死掉的敵人才是好敵人,才能讓他放心大膽的敬佩。
此時此刻,他再次想起了時景死前的那三天三夜。
他沒想過,一個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普通人能在酷刑中堅持這麼久。
那三天裡,不僅女王在盯著他,他也在盯著時景。
蟲刑,是蟲星最臭名昭著,也是最讓人聞風喪膽的刑罰。很多自認硬骨頭的人類,在蟲刑里卻堅持不過一小時,就精神崩潰言無不盡。
可是時景卻整整堅持了三天三夜,並且從始至終都保持了意識的冷靜和清醒。
雖然暗殺計劃是由他提出來的,但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計劃真的能成功。
這個計劃漏洞太多,變數也太多,一個細節的疏漏就有可能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
而且時景畢竟是一個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普通人,讓他暗殺女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所以,他對時景一開始的定位就是誘餌,牽動女王注意力的誘餌。
當女王把注意力集中在時景身上時,他們可以趁機做些什麼。
當然,就算這樣。他們事先還是做出了頗為詳細的暗殺計劃,為了防止行刑官從時景的記憶里發現這個計劃,時景主動配合他們進行了記憶清洗。
所以當時景被關進牢房時,他對整個暗殺計劃都一無所知,潛意識海洋深處只有一道模糊的想法——在死之前,他要見女王一面。
從始至終,這個計劃就很簡單,但是越簡單,就越難實現。
首先是第一步,時景在受蟲刑的時候,會有幾隻蟲子鑽到他的血肉,把微型炸彈貼到他的心房裡。
然後,當蟲族行刑官無法從時景的海馬體裡找到女王想要的答案後,會有一隻蟲子鑽進了時景的大腦,告訴了他全部計劃——把女王引過來,引爆他心臟上的炸彈。
這整個計劃能不能成功,都以在時景的海馬體裡沒有行刑官想要的答案為前提。
這點也正是讓塞維爾感到費解的一件事。
時景的大腦里真的沒有一點有關他是如何獲知真實歷史的記憶。就好像他是憑空就知道了一切。
塞維爾猜,應該是他們中的某個背叛者,為了隱瞞身份,所以特意洗去了時景腦子裡的相關記憶,如此徹底的記憶清洗讓他也甘拜下風。
但是儘管如此,他也沒想過計劃真的會成功。
畢竟,計劃成功的最重要前提是,需要時景有格外強悍的精神力,能在極端痛苦中保持清醒,與女王周旋,並把女王引入牢房,和女王同歸於盡。
可是時景就是做到的了。
不僅如此,身體被蟲子啃噬的痛苦不僅沒有讓他醜態百出跪地求饒,他反而從始至終都驕傲佇立,不為痛苦折腰,更不為強權而顫抖。
明明身居陋室,是悲慘的階下囚,可是他的眼神卻透露著一種不屑一顧的狂妄,在這片方寸之地,他是自己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