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亥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但他哪裡像沒事兒的樣子,他的整個人一瞬間就蒼老了下去,他那張布滿滄桑、布滿皺紋的臉似乎更加的滄桑,他不再看聶北,亦不再看那些漸漸將聶北圍攏的大臣們,只甩開陳津的手,一步一蹣跚地走出了金鑾殿。
陳津要追,可顧忌到還在朝議,他就沒有追。
他想著爹這會兒心情肯定很不好,讓他一個人緩一緩也行。
陳建興和陳間以及陳璘跟陳亥之間隔了一些距離,但還是看到陳亥出了門,他三人也沒有去追,他三人也知道,爹這會兒需要一個人靜靜。
按理說朝議沒結束,陳亥也不能走。
可他呆不住了,他心裡悶,覺得憋屈又委屈,只感覺此刻的金鑾殿像一座大山般壓的他喘不過氣,他需要到外面透透氣,他需要釋放一下自己,他需要冷靜。
陳亥走出來,守在門口的張堪沖他見了一個禮。
陳亥往他看了一眼,又朝他身後看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宮內禁軍們。
看了很久,陳亥這才收回目光,那雙混沌的老眼裡似乎藏了什麼,暗光一猝即逝,誰也沒有看到。
他背起手,一步一步緩慢而輕顫地往外走著。
張堪立在門口沒動,餘光見陳亥要下台階了,他便收回。
可下一秒,刺耳的重物砸地聲就砰然一聲傳來,那麼的突兀,再接著就是陳亥撕破雲空般的尖叫聲,再然後,一切歸於寧靜。
張堪驚疑地轉頭望過去,這一望,他整個人嚇的都快沒有呼吸了,他雙目圓睜,眼皮直顫,嘴巴張了老大,下一秒,他便像離弦的箭一般猛的沖了出去。
他急急地奔到台階下面,然後瞳孔狠狠一縮,撅背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看到陳亥倒在血泊中,他臉色一白,張嘴就大吼:「來人!快來人!陳公出事了!」
禁軍們衝過來,金鑾殿裡的大臣們也聞訊紛紛衝出來,一見陳亥當真倒在血泊中,眾人大驚失色,御醫們趕緊齊齊圍上來,做著緊急救援,大臣們各自憂心忡忡地看著,陳津和陳建興以及陳間還有陳璘都奔跪上去,哭喊著爹。
李東樓皺眉。
聶北面色冷寒地站著,看著陳亥被急急地抬起來,看著陳亥被急急地抬上馬車,然後看著馬車從他眼前消失,耳邊是大臣們的竊竊私語聲,目下是那一攤貨真價實的血,旁邊李東樓在問張堪是怎麼回事,張堪說是陳亥自己從台階上摔倒下去的,然後又壓低了聲音說,可能是……受了刺激吧。
受了刺激?
確實,這個藉口很好,這個時機也抓的很精準。
聶北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不愧是三公的人物,反應快,下手狠,乾脆利索,這一摔可真是摔的心機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