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明煙含淚站在那裡,在御輦經過的時候,她睜大了眼睛去奮力看清這一切,可似乎,怎麼也看不清。
御輦內的聶青婉在御輦經過煙霞殿門口的時候也往站著的拓拔明煙看了過去,她身後的所有人都在跪著,唯獨她在站著,只是她站的再直,也終究直不起腰杆了。
聶青婉無動於衷地收回視線,垂眸扯了一下花紋繁織的鳳袖,自作孽,不可活,明煙,你可知,一步踏錯,那便是滿盤皆輸,若早知你會在這裡跌的粉身碎骨,那我就不該在當年救你,至少,你雖不甘心,卻能死在自己的故土,可如今,哪怕你甘心,也回不了故土了。
殷玄耳力驚人,視力驚人,自然也看到了御輦外的拓拔明煙,他沒什麼反應,只是在御輦錯開煙霞殿大門的時候,一股強風從御輦內掃出,直打向拓拔明煙的腿骨,拓拔明煙一下子沒站穩,『撲通』一聲,重重地跪了下去。
紅欒嚇的大叫,慌忙要撲上去扶她,但沒能趕上,拓拔明煙還是頭膝磕地,向御輦的方向行了一個大禮。
跟在御輦後面的太監宮女以及禁軍們全都看到了她跪地的那一個狼狽相,張堪掃了一眼匍匐在那裡,似乎再也起不來的拓拔明煙,又看向前方的御輦,一時感嘆萬分,曾經,明貴妃是皇上的心頭肉,是所有宮人們供著奉著的金貴人,可如今,為了婉貴妃,皇上竟無情地當著這麼多的宮女太監和禁軍的面,折了她的腰骨。
這一跪,跪的便是臣服。
張堪緊了緊臉皮,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讓張堪覺得,比起皇上的可怕,這個婉貴妃才是最最可怕的人,她以最溫柔的姿態傲立後宮,卻讓這個天下間最尊貴的男人為她披荊斬棘,甘願做她手中的刀,橫斬整個後宮。
過了煙霞殿,就看到了紫金宮。
日出天際,紫氣東來,金光普照,這是每一日紫金宮都會沐浴的景色,哪怕遇雨遇霧遇雪,紫金宮的上方也似乎總有一道聖光在籠罩著,這是大殷帝國最神聖的宮殿,亦是很多人遠遠地看一眼就忍不住匍匐的宮殿。
塵封三年多的宮殿,風光早已不在,神威早已不在,周圍被密密麻麻的御林軍們守衛著,讓它看上去充滿了鐵血之感。
這麼一看,它不再是神殿,反倒像是一座囚籠。
可哪怕如此,越接近它,那些宮女太監甚至是禁軍們,都忍不住肅然起敬,眼睛落在那一座宮殿上面,滿眼的敬畏。
御輦行至正宮對門,殷玄薄唇一啟,開口說:「停。」
御輦很快停下來。
殷玄攥緊聶青婉的手,將她攔腰一抱,輕功掠起,下了御輦。
等站在了地面後,他又彎腰,小心翼翼地將聶青婉放在地上,整了整她的衣服,拉著她的手,與她一同看著面前的宮殿,須臾後,他說:「婉婉,朕的命運是在這裡被改變的,在殷氏皇族裡,朕是最不可能當上太子的人,也是最不可能當上皇上的人,可因為她,朕成了太子,坐上了這個九五之尊的寶座。你說,今日再次經過這裡,朕的命運,會不會再被改變一次?」
聶青婉仰起頭,眼眶泛著思念,望著這座塵封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