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殷玄立馬道:「今年是我為我父母守孝的第三年,所以不能缺席,明年我就陪你回聶府過年,往後你若願意,我都跟你一起回聶府過年,至於我開心還是不開心,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我已經有很多年不知道什麼叫開心了,從我父母雙雙去世後,我就沒真的開心過了,這三年支撐我活下來的意念就是不能讓那些想看我死的人如意,所以我努力練武,努力活著,這才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至於別的,我沒有,也不需要。」
他說完這句話,聶音又往他看去一眼,可這一眼明顯就跟上一眼不同了。
對聶音來說,殷玄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受著怎樣的排擠和冷落,都與她無關,她也沒興趣關心,至於未來殷玄過著什麼樣的日子,是好還是壞,她也不關心,她只關心這個孩子未來能給太后帶來什麼。
可如今聽著殷玄這不痛不癢,明明在說著自己坎坷又不堪的過去,明明言語是如此的令人心疼,可他七歲的臉上卻絲毫沒有痛色時,她還是心疼了一下。
似乎就如同殷玄所說,他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而不是為了那些活著的情緒,可能自打他的父母去世後,這個孩子的生命里就沒了顏色。
可是呀,太后恰恰與他相反。
太后的生命里是多彩多姿的,哪怕深居宮中,她也會不遺餘力地製造出各種繽紛的色彩來讓她的生命甚至是整個人生都是絢爛的。
這兩個人,命運截然相反,人生截然相反,一個出生皇族卻低如塵埃,一個出生臣門卻貴不可攀,他們一個備受排擠,一個備承孤獨,本來於這天地間他們會越走越遠,可如今,他們的命運卻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未來他們的人生也會不可割捨。
聶音忍不住感嘆,命運真是一種奇妙的存在。
聶青婉聽了殷玄這話,十歲幼童之心也是痛了一下,然後那顆充滿母愛泛濫般的心就越發的泛濫了,她伸出小小的胳膊,呼哧一下將毫無防備的殷玄給抱到了懷裡。
殷玄雖然只有七歲,比她小了三歲,如今的身個也沒她高,可身子比她健壯,她看上去胖嘟嘟的,可那基本上都是被厚棉襖給撐起來的,若脫了那一層厚棉花,她那小胳膊小腿,完全不夠殷玄提的。
此刻她那短手臂就摟著殷玄,摟不住,她又使了點勁兒。
殷玄:「……」
殷玄被她這麼一抱,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都栽倒在了她的身上,下巴抵住了她的小肩膀,磕的還有些疼,臉上是她細碎的髮絲,帶著很淡的輕香撲了下來,她小小耳朵上的寶石耳墜亦印在了他的臉上,有些冰冷,有些硌,刺的殷玄麻木的心有了別樣的感覺,似乎是有些疼,可似乎又有別的東西在內心裡發酵,具體是什麼,殷玄不知道,他太小了,他想不明白,也捕捉不到,就算捕捉到了,他也不懂,他只是透過這樣的發香聞著她身濃濃的年味,透過樣的疼來感受著這個真實的懷抱。
在那一刻,殷玄的心莫名的有些暖,他不想冒犯她,可還是沒能控制住,伸手將她反摟在懷裡,在這一刻,他大概也極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來安放他那不曾向任何人訴說的悲傷。
痛失父母,痛失家人,痛失他人生里的唯一溫暖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