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重錦伸指翻頁,輕輕“嗯”了聲。
隨後車廂內便陷入寂靜中,就連一向話多的紅絨不知為何都沒說話。對面的人,看上去歲數不算太大,目光中卻有一種掌控千軍萬馬的氣勢,尤其他不說話時,讓人有些戰戰兢兢。
以禪掀開車簾,馬車離凌雲閣越來越遠,華寶暄也被他的姑姑們攔住了。她放下車簾,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在輕微戰慄,原以為可以平心靜氣地面對華寶暄了,但內心深處那種懼怕還是通過她不經意間的動作暴露了。
“你方才在害怕?”不知何時,對面之人的目光已經從手中的書移到了她身上。
以禪愣了下,微微點了點頭。
“倘若我沒看錯,方才有人在追你,莫非是那個人很可怕?”他仿若不經意般問道。
以禪思量片刻,簡單說道:“六爺應當聽說過我坐牢的事吧,便是因為他。”
華重錦輕輕合上書,眯眼問:“哦,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我聽說他被你打得昏迷了幾個月,若非請了名醫診治,恐怕活不了。這件事,到底誰的錯?我看著他也不像壞人。”
以禪從牢中出來後,很少與人談論華寶暄,母親和祖母也極少在她面前提起,就是怕觸到她的痛處。除了兄長謝遠山,眼前的男子是第一個問起她那件事的人。
自相識以來,從他的行事,以禪不認為他是一個八卦之人。
那麼他問起此事,是因為她?
他定定凝視著她,面上沒什麼表情,一雙幽深如潭的鳳目,在燈光映照下瀲灩生波,不知是燈光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原本銳利的目光此時柔和多了。
以禪忽然想起那日她靠在他手臂上酣眠之事,臉頰忽然燙了起來。那日醒來她只覺驚嚇,今日再見他方覺有些尷尬。
華重錦半晌不見她答話,卻見女子細緻白皙的臉龐不知何時紅了,好似春日枝頭上最艷麗的那一抹緋紅。或許是他離她太近,少女身上清冷幽雅的淡香忽然沁入鼻端。
原本寬敞的車廂,忽然覺得逼仄起來。他不自覺向後挪了挪,不敢再靠近她。
“他確實不是壞人,只是,好人有時也會犯錯。”以禪輕輕說道。
“這麼說,是他有錯在先。”華重錦挑眉,神色凝重,沒有再問下去。
這讓以禪心中舒了一口氣,任誰也不願將自己的痛苦說了又說,他的不問在她看來也是貼心。
車廂內再次陷入寂靜,只聞車輪轔轔。
華重錦重新握著書卷看起來,可不知為何,心中煩亂,竟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他目光不時飄到女子裙擺上,藕色繡底上,幾朵茶白的丁香含苞待放。隨著馬車晃動,裙裾輕曳,花朵如在風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