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禪也不知自己怎麼了。
方才在小巷裡,她居然並不覺得討厭。這與華寶暄和孫崖截然不同,或許她的身子比心要誠實,知道她是喜歡他的。
是的,她喜歡他。當她以為他是六爺時,雖然她及時將那份情感掐斷在萌芽中,可不知何時,它居然又悄然發芽、生長,並在她心底紮下了根。
如今再要拔除,只怕再也不能。
“沒見到他的人,以後,不用再去找他了。”以禪低眸望著嫁衣上正在繡的鳳鳥。
鳳鳥正在引吭鳴囀,神態顧盼多姿,尾羽迤地舒捲,斑斕瑰麗。
陸妙真揚眉笑道:“這麼說你是想通了,看來,繡完公主的嫁衣,便該繡你的了。”
以禪低眸,臉上並未有絲毫喜色。
他說可以隨時退親的。
“怎麼,謝姑娘要出嫁?”坐在旁邊繃架前的薛青聽到了,笑吟吟問道,“是誰這麼有福氣,能娶到謝姑娘啊?”
以禪拈著繡花針,繡好了鳳鳥的冠羽,輕聲道:“別聽她胡說,沒有的事。”
薛青“哦”了聲,瞧著以禪失魂落魄的樣子,眯眼道:“我看謝姑娘這樣子,怎麼像是為情所苦?”
以禪一驚,繡花針又扎到了手指。
“看來被我說中了吧!”薛青呵呵笑道,“你倒是說說,在煩什麼?是你鍾情的人不喜你?到底是誰瞎了眼,居然看不上謝姑娘?”
以禪繼續飛針走線,沒理他。
陸妙真覷了他一眼,笑著道:“都提親了,怎麼會不喜她。”
“提親?”薛青笑道,“我就說呢,看來你們也不能倖免。”
陸妙真凝眉:“怎麼說?也有人向你提親嗎?”
以禪手一頓,側首問薛青:“你們男人,提親就是喜歡嗎?”
薛青展顏笑道:“若是往日有人向你提親,或許是喜歡,如今若有人提親,只怕多半不是。”
陸妙真輕聲道:“你可閉嘴吧!”
“我說的可是實話,你們不知有些親事關忽利益。”薛青壓低聲音,“譬如說端寧公主,西縈國二皇子沒見過端寧公主的面,自然談不上喜歡,這親事是為了兩國利益,也有為兩家利益的。謝姑娘,你若想知他的心意,不妨細細想想,他可是圖你的家世。倘若沒有,那便是喜歡你這個人了。”
她們謝家,自然沒什麼可圖的。
薛青忽然神神秘秘說道:“謝姑娘此番大賽揚了名,如今若有人提親,多半是因名利而娶你,你要小心了。你不知,這些日子,吉州的媒人都將我家的門檻踏破了,我每日自織造局回家的路上,不知多少姑娘追著我偷看。往日,她們都說我一個男人繡花沒出息,瞧不上我,這會兒便是哭著要嫁我,我也不要。”
薛青出身貧寒之家,自小因喜刺繡不知受到多少奚落,這會兒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