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妃倚在一旁,良久才睜開眼,冷冷的望了殷紅鸞一眼,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條手臂,在手臂內側,手肘下方三指的位置上,有一朵淺粉色的蓮花,清河王妃讓殷紅鸞看過之後,將衣袖放下,說到,“素問你博古通今,我想你該知道這是什麼,如若不知,那我與你多說無益。”
殷紅鸞默默點頭,應道,我知道。
清河王妃手腕上的這朵蓮花,是樓蘭古國聖潔之身的代表,在樓蘭,祭司會為神明選出一位新娘,在她的右臂的手腕上刻上蓮花印記,擁有這朵聖潔蓮花的女子,將作為神明之妻,自出生之日就被帶入神殿由祭司與其他侍女撫養,女子一生在神殿中侍奉神明,而不得與俗世的男子相見,更不可能生下一兒半女,即便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從她踏入神殿的一日起,直至終其一生也不得再相見,這樣的女子,在樓蘭得到所有子民的崇敬,在樓蘭人眼中,她們是脫離凡人之列,已於神明同在,而在女子死後,大祭司將她的軀體火化供奉在神殿內。
殷紅鸞很難想想一個連離開樓蘭也該困難重重的女子,是如何能成為讓武林望而生怯的清河王妃,或許樓蘭古國是真的已不復存在。
殷紅鸞的目光總是不時的往清河王妃臉上瞟,但心中卻有些害怕與她對視,清河王妃的目光,似是能直接看到她心底一般,藏於鬢髮下那顆顏色稍淺的眼珠子,那種澄清潔淨的光,卻益發的叫人有些無所適從。
殷紅鸞看了幾次,發現些端倪,她在醫書上見過,說是人眼可換,換目時,將整顆眼珠從框中取出,故而換目之人,眼睛四周會留下一圈痕跡,這清河王妃的那顆冰藍色的眼珠四周就有那樣的痕跡,莫非她這顆眼珠子是換來的,中原之地,生有這樣異色眼瞳實是罕見,難不成,這眼珠子是從...殷紅鸞不敢再往下想。
清河王妃,撩開鬢髮,露出冰藍色眼瞳,幽幽道,“你是在想,我這顆眼珠子是從何而來,你心中所猜測的,便是實情。”
殷紅鸞定定心神,道,你怎知我心中作何設想。
清河王妃只道,“即便是在樓蘭生有異瞳之人也是少之又少,更別提像練秋痕那般雙瞳異色,我在樓蘭也曾聽聞過有個雙目異色的女童出世,但沒幾日便被送出樓蘭,就在數日前,我見過戚梧桐,我想她大抵是為了尋你才一路追蹤,她見到我時,也露出跟你相似的神情,況且,只要你是你爹娘的女兒,你就忍不住不去猜想,這是天性。”
殷紅鸞急忙問道,王妃,見過我爹娘。
清河王妃道,“我未到中原時,你娘已在清河王身邊,是清河王一手教養,我到中原之後,她也曾在我身邊陪伴過幾年,清河王不喜中原人士,早年,在清河王身邊的皆是異邦異族,但西域或是北塞部族繁多,僅僅是我西域便有三十六國之多,我也不知你娘究竟是何來歷,至於你爹。”
清河王妃長嘆息續道四字,工於心計。
殷紅鸞不曾想會從清河王妃口中聽到這般話語,登時心情抑鬱,自己的生父是個工於心計之人。
清河王妃見殷紅鸞默不作聲,便道,“我始終認為一代人的恩怨,歸於一代人,你畢竟不是你爹,你就該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太過執著。”
殷紅鸞到此時此刻終於相信自己的雙親尚在人間,只是他們不願再見自己罷了,縱使相見不相識,真如南宮先生所言,可為何她覺得似乎所有人都告誡她不必再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爹娘,即便是那個方鏡修也是這般說,在殷紅鸞看來哪怕他們是販夫走卒,身為人子,豈有不尋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