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難怪我今早眼皮直跳,這一身血跡斑斑的,可別死在我身邊啊……」那人哀嘆連連,領著眾人又往前去。
相思越發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又繞了多少路,最後被人推進屋子,耳聽得腳步聲漸漸遠去,腦後忽然一松,有人將那蒙眼的黑布給解了下來。
四周昏暗,唯有靠窗的小桌上點燃一盞油燈。近前站著個穿藍色團領衫的少年,面色白皙神情不悅,朝著她打量幾眼,又繼續撥亮燈芯。
相思下意識地緊挨門扉,藏在背後的手抓著閂子才想發力,少年慢悠悠道:「別費勁了,想逃?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她瑟縮了一下,「西廠?」
「知道是西廠就好!」他像個小孩似的撇撇嘴,「在這等著吧,等督公發話了,我們自然會按理處置。」
按理處置?
是要入獄還是要刑罰?相思臉色發白,又見屋裡只有自己,不由道:「我姐姐被你們帶去哪裡了?」
「急什麼?又不是帶去砍腦袋。」他頓了頓,故作寬仁地道,「我還怕她沒挨上幾天就死了呢,自然有人照看,你在這兒安分待著就是。」說罷,開了屋門便走。相思才追上一步,房門已被他砰地關上,鐵鎖一落,便將她徹底關在了屋內。
「我做錯了什麼,也要被關在這裡?」她隔著窗子干著急,「要不請將我帶去拜見督公,我再向他請罪道歉……」
「督公忙著呢,哪裡有空見你?不該多問的就別開口,咱們抓人還需要一五一十地跟你講個清楚?」他在窗外橫著手做了個手勢,有意惡狠狠地獰笑,露出尖尖虎牙,「那邊的油鍋正起著,就等案犯的心肝肺腎下鍋,要不連你的舌頭也一起拿去炸了?」
相思緊抿著唇,抓著窗欞再沒敢叫喊。
*
楊明順見她顯然已被震住,背轉身竊笑了幾下,便轉身去了另一處院落,看著手下給馥君灌進了湯藥,才又刑房那邊趕。刑房設在最深處,最初建立者覺得這樣能避免嚎叫哭喊聲傳到外面,可儘管如此,整個京城的人誰不知道西廠嚴酷?還沒靠近便早早地躲避繞道,因此這廠獄雖在皇城西邊繁盛處,周圍卻是甚少有人膽敢逗留。
他踏著夜色來到刑房,裡邊正哭號得厲害。
那聲音尖利刺耳,震得腦仁疼。穿過長長通道,盡頭是寒涼石室,渾身胖肉的商人已經渾身是血地倒在數級台階下。姚康的手下持著浸透了水的牛皮鞭子,正準備再來一場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