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越坐在已經前行的馬車中,用力抵了抵眉心,不想再多說一個字。
該怎麼辦?
死都死了,還能再救活?
馬車隆隆駛過西長安街,又回到了西緝事廠門前。江懷越沒看到姚康和楊明順迎在門口,雙眉微微一皺,快步走入大門。
還沒到正堂,卻見兩名番子抬著一具白布裹著的屍體匆匆而來。他心頭一緊,沉下眉喝問:「這是哪個?」
前頭那番子愣了愣,結結巴巴道:「水、水牢里的……那個戶部……」
「抬走。」江懷越一揮手,繞過正堂往西而去。沒走多遠,姚康正往這邊來,未等發問,他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喜道:「幸虧屬下快馬加鞭,跑得那坐騎差點斷氣,趕在沒出事之前回了這裡。督公您是沒看到,當時小楊公公都已經把藥下到杯子裡了……」
「她人呢?」
姚康報喜的話語被無情打斷,只得老實回答:「……那個叫相思的麼?她聽說馥君昨夜又發熱,死活要去看望。小楊公公拗不過,只好讓她去了……」
江懷越聽到這,轉身便往另一條小路行去。
彎月初上,淡雲輕移,他行至小院前,聽得裡邊悄寂無聲,便放慢腳步。暗藍夜色下,院門半開,相思就坐在小屋前,低著頭,背影有些寂寥。
不知為何,江懷越再度望到相思,倒多了幾分遲疑之感。之前想殺她,為的是滅口,這在以往是尋常不過的事情,而今因為曹經義干涉而暫時中斷,實屬出了意外。可當他站在院門口,看到背對著此處的身影,卻覺著這少女不該如此寂靜。
按照常理,她不是應該大哭大鬧,或者,至少也該畏縮發抖嗎?
——也許只是裝得平靜。
他心裡冷哂,摒除了雜念,才想倨傲地推門進入,可她卻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過身來望向這邊。
江懷越站定了,等她起身行禮。
然而相思卻只是看他一眼,並未向以往那樣戰慄恭敬。
他按捺了性子又等了片刻,她還是獨自坐在那裡,完全沒有想要拜見的模樣。
江懷越有些滯悶,冷著臉負手而入,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道:「見了本督為何還坐著不動?」
月華如煙紗輕籠,相思抬眸望了望,這才慢慢起身,卻只是站著,道:「拜見督公。」
他皺眉,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盯住她:「這是何種態度?怎麼我出去一轉,回來你就如此無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