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宮裡來人了!」
孫寅柯一抬眉:「誰?」
「是余公公!」
眾人一聽,都不敢怠慢,孫寅柯隨即整頓衣衫,帶領眾官員趕到了正廳。那余德廣見了他便連連拱手,說是奉了萬歲口諭特來為太傅賀壽,並送上御賜佳釀。
孫寅柯欣喜萬分,收下美酒後,又聽余德廣說萬歲近日對南朝詩產生了興趣,便興致盎然要入宮見駕,一則謝恩,二則這南朝詩本就是他的摯愛。家中這些賓客本已逗留了大半天,見狀也只好紛紛告別,管家見孫寅柯要走,忙問:「那留下的官妓怎麼辦?」
余德廣的眼光馬上掃視過來,孫寅柯面色有些尷尬:「宴席已畢,就不再留了,找輛車子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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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被人從那空蕩蕩的輕洲廳裡帶出,急匆匆送到了後門口。僕人跑到巷子外很快就雇來一輛馬車,三言兩語交待了地址,便轉身回了孫宅。
相思這才鬆了口氣,倍感疲乏地提著長裙踏上馬車,一撩帘子,卻驚見裡邊已經有人坐著,嚇得差點沒叫出聲。
此時車夫一聲吆喝,已經揚鞭啟動,車子一晃,她連忙抓住了車廂邊緣才堪堪穩住身形。車裡的人一皺眉,這就發了話:「站著幹什麼?不怕摔下去?」
「……大人!」她又怕又急,車速漸快,幾乎要站不住了。實在沒辦法,只好一低頭,探身鑽了進去。
第34章
這馬車車廂狹窄又簡樸, 卻不影響江懷越坐姿端正,依舊睥睨眾生好神情, 儼然守株待兔,等的就是相思這隻傻白兔。
相思局促不安,挨著角落擠坐下來,抬眸看他一眼,莫名其妙就紅了臉。「督公……這車是你安排的?」
「不然呢?」他還是那樣語帶傲慢, 「我平時不坐這樣的車子。」
「那……那位宮裡頭來的, 難不成也是大人手下?」
「你說呢?」江懷越瞥了瞥她,心裡有點來氣。他西廠提督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明目張胆叫人偽傳聖上口諭。先前宴席結束後,他無意逗留就早早離去, 可到了門外才發覺不見相思身影。又等了片刻沒看她出來, 便料想定是孫寅科與那群自命風雅的文臣騷客將她留在了府內。
其實原本相思是走是留也與他無關, 當時他猶豫了一瞬,還是發令啟程返回。馬車一路前行, 江懷越腦海里卻不知怎的,總是盤旋著在宴席上聽到的琵琶曲聲。
泠泠如清溪流淌,亂珠飛瓊叩響心門。
他對音韻沒什麼特別愛好,可那首曲子始終縈繞不絕。江懷越本想清清靜靜休憩片刻, 結果坐在車內合上了雙目也不得安寧。
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