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越耐著性子等了片刻,看她猶猶豫豫地用筷子夾了果子糕,卻又因為打滑險些掉落在身,忍不住坐下來:「難道就怕成這樣?這又不是西緝事廠的水牢。」
「不是害怕。」她小口咬下一塊果子糕。入口尚好,才一瞬的時間只覺酸味直擊舌尖,進而蹙得她眉頭都鎖住,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好不容易把那一小口果子糕咽下去,相思連喝好幾口蓮子湯,口中的酸味還縈繞不散。
他卻還詫異發問:「怎麼回事?」
「……酸、酸死了!」她淚汪汪地看著江懷越,「您沒嘗過?還是別吃這個了!」
「以前就吃過。」江懷越不以為意地拿起一塊,在相思驚詫的目光下,咬了一口。她不無同情地看著他,以為平日總是嚴肅冷峻的督公也會被酸的臉都變形。然而直到將果子糕慢條斯理地吃完,江懷越始終面色如常,毫無波瀾。
吃完後,他只喝了一口茶,然後慢悠悠地反問:「很酸嗎?」
相思驚呆了。她無話可說,那麼酸的果子糕,吃了一口就絕對不想再嘗第二口,他居然不緊不慢地全都吃掉。
「督公……您就那麼愛吃酸的東西?」
「沒什麼特別嗜好。」他還是驕矜如初,拿著手巾輕輕拭去指間糕點碎屑,「何況我也並不覺得很酸。是你自己挑三揀四而已。」
「那麼酸又有什麼好吃?」相思不服氣地道,「那看來您也一定喜歡吃醋!」
話才出口,她就覺得不對頭,然而覆水難收,只能目瞪口呆看著督公。江懷越本來正在飲茶,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險些將茶末咽下去。
可是這個亂說話的人還一臉忐忑地專門望向他。
江懷越心裡真的冒火,好端端的吃了一口果子糕,就能扯到愛不愛吃醋的問題,他覺得這個小東西實在需要狠狠敲打。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有意裝成這樣,否則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話來戳他呢?!
心裡這樣想著,神情一下子冷了,含著冰霜似的眼一沉,將相思嚇得不敢吱聲。
「再亂說話,別怪我不客氣了!」江懷越重重蓋上茶杯,「愛吃就吃,不吃就走。」
她沮喪地低著頭,一聲不吭吃著菜。江懷越原本也是想吃一點的,可被她那樣一攪和,心緒變得不寧靜,再看著相思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竟覺得與她面對面坐著,實在是有些過於親近。或許是因為這樣,才讓她失去分寸不知敬畏?
於是他低咳一聲,站起身撣了撣衣衫,丟下一句「我去別處走走」便離開了小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