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春草一撇嘴:「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肯定是被男人給騙了心!」
相思一驚,在她眼中春草一直都還是個小孩子,怎麼就如此一針見血?春草仿佛看出了她所想的,哼了一聲:「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你最近每次被那輛馬車接出去就兩眼發亮,走之前對著鏡子要換幾套衣服試來試去,誰還看不出那點小心思?眼下灰溜溜地回來,除了和那個人吵架之外,不就是發現他另有新歡了嗎?」
相思無奈至極,背轉過身子道:「什麼另尋新歡,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那還是被我猜中了,你果然動了春心……」春草笑嘻嘻地繞到她身前,「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麼到現在還遮遮掩掩,是那位北鎮撫司的黃大人嗎?為什麼你總是會認識錦衣衛的人呀?他現在怎麼不來了,專門接你出去?」
一連串的問題讓相思無法回答,她只好將春草推向門口,哀求道:「我心裡亂的很,你就讓我歇一歇吧!」
「我說,要是黃大人惹你生氣了,你就別理他。男人都這樣,你越是順著他們的心思,越是被看作是不值錢的小東西。我看昨天那位蘇公子也很有意思啊,出手大方人又豪爽,一點都不比那些當官的差!」
相思聽她提及蘇公子,心頭不由一嘆。這一位據說是揚州富商子弟,借著遊學之名前來京師遊歷,才幾天的功夫就已經和淡粉樓上下廝混成熟人,舉手投足皆是戲,一顰一笑盡多情。昨天西山之行,他竟坐在高樹之上,對著滿山秋色放聲吟誦,大有「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之狀。
相思倒也從未見過這等有趣的人物,又因他來自揚州,與自己的老家南京離得不遠,於是與他交談了幾句,誰知這一位竟又唏噓感嘆,大有相逢甚晚的感覺,嚇得相思連忙聲稱身上傷處未愈,回了淡粉樓。
其實他本來今日還要再邀請相思出遊的,是她婉言謝絕,為的就是與江懷越再度見面,誰能想到一會兒時間就已經翻臉吵架,她痛苦了一陣過後,又擔憂起自己以後的命運。
今日這樣朝他發火,江懷越是不會再來見她了吧……
先前還忿忿不平的相思,此時想到這兒,卻忽覺悵然若失,一絲後悔又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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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懷越離開西廠之後,楊明順立即忙碌起來,一會兒指揮番子們核查水牢犯人,一會兒又喊人打掃整理,儼然成另一個小家主。
「哎哎,把那張桌子再往窗口挪一點,對了對了,就這樣!聽我的准沒錯!」楊明順正起勁,肩膀忽而被人拍了一下,轉過頭一看,又嚇壞了。「督公,督公不是剛剛出去?怎麼忽然又返回?」
「你去找人核查孫太傅的長孫孫政近日行蹤。」江懷越冷冷地說了這一句,關上房門不再出來。
一天,兩天,很快就過去。
那天晚上,江懷越接到了手下探子遞交上來的密報,盯著看了許久之後,一反常態地換了衣衫,叫上楊明順:「跟我出去一趟。」
說罷,也不管楊明順在後面絮絮叨叨詢問,顧自出門登上馬車,向車夫道:「去明時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