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車風馳電掣地驅馳至西緝事廠大門口,門口的番子再冷肅,也不敢對鎮寧侯有所阻攔。他帶著相思直接進了正堂,管事的是另一位姓馬的千戶,見鎮寧侯忽然到來,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連忙道:「督公前段時間去了保定,還沒回……」
「今日不是找他來的,帶我去大牢。」鎮寧侯皺著眉道。
「大牢?」馬千戶以為自己聽錯了,鎮寧侯瞪大眼睛,「你們最近是不是抓了一個姓蘇的年輕人?沒把他給怎麼樣吧?」
「蘇?」馬千戶一愣,繼而哭笑不得,「您說的是那個人啊!真是……我在這待了也有一兩年了,還從沒見過這麼神神叨叨的!問他什麼都裝傻充愣,我手下想動刑吧,他又哭喊著求饒,可是等到刑具一收,他又故態復萌,這不是簡直在耍人嗎?」
相思想到蘇少欣平時那樣子,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問道:「那就是你們還沒真正拷問他?」
「打也打過幾次,沒下狠手……怎麼了,這人和侯爺有關係?」馬千戶詫異地看著鎮寧侯,鎮寧侯無暇多說,催促他趕緊帶自己去見蘇少欣。馬千戶雖然心有不情願,但鎮寧侯畢竟是皇家宗親,且平素與江懷越交情不淺,他作為臨時管理西緝事廠的千戶,也不敢得罪侯爺,因此只好帶著鎮寧侯與相思往大牢而去。
剛進牢房門口,裡面便已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與呵斥,相思想到自己曾在裡面看到過的慘狀,一路低著頭不敢多看,與鎮寧侯落下了一大段距離。鎮寧侯沉著臉向前,馬千戶滿心疑惑地緊隨其後,還未走到最後一間牢房,便聽那邊傳來番子暴躁的叫罵:「他娘的小兔崽子,算你嘴皮子利索是不是?誰要聽你瞎掰?老子看你是皮癢了欠抽一頓!」
緊接著,便是一陣鐵索滑動聲響起。鎮寧侯臉色一寒,當即快步上前,朝著那方向大喝一聲:「住手!」
那邊的番子本已拎著牛皮鞭子進了牢房,忽然聽見這聲斷喝,一時愣在了原處。鎮寧侯鐵青著臉,一把拉開鐵門:「閒雜人等都退下!」
「你幹嘛的……」番子還待喝問,已被馬千戶的眼神制止,悻悻然退了出去。
鎮寧侯慍怒又無奈地看著牢房裡的少年郎,隔了好一會兒,才道:「宿公子,你這是想幹什麼?實在閒得無聊了,跑西緝事廠大牢過日子?」
蘇少欣翻了個白眼,冷言冷語道:「我有我的打算,誰要你來多事?」
「怎麼著,還想在這大牢里紮根?南京青山綠水看膩了,想見見血肉橫飛的場景?」
「哼,血肉橫飛,你也知道這裡的慘狀!」蘇少欣盤著雙腿坐在稻草堆里,一臉怒火,「這裡關押的都是被江懷越抓來的人,說是嫌犯,其實只不過是有些小小的過失而已,有的甚至只不過說錯了幾句話,就要遭受嚴刑拷打!我在這待了幾天,就親眼看到有人死在了刑房之中,這不是私設公堂濫用刑罰嗎?侯爺既然也是宗室,就該離這樣的小人遠著點,為何還與他稱兄道弟,令宿某也為你感到羞恥!」
「你……」鎮寧侯還未及想好怎麼回應,鐵門外傳來輕輕話音。「公子所說的私設公堂,其實倒也不十分恰當。我雖不懂官場事務,但也知曉這西緝事廠乃是奉萬歲聖旨創設,辦事手段雖凌厲狠辣,但若不是萬歲首肯,提督大人又怎能一意孤行?所以將所有罪責都歸咎於西緝事廠,是否也有些失之偏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