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寧侯一臉無奈,江懷越不由冷哼,揮手示意馬千戶先退下,隨後慢慢走到最後一間牢房之前。
慘澹的陽光斜斜照進陰暗的牢房,只在地上灑落一道影子。身著素藍錦緞交領長袍的少年正翹著二郎腿,枕著胳膊,悠閒地躺在亂七八糟的稻草上。
他是背朝著門口方向的,故此未曾知道來的是何人,聽到鎮寧侯有意清嗓子咳嗽,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晃著腿道:「褚恩寰,我跟你說過別再來煩我,你既不像相思那樣甜美,又不像相思那樣會彈奏琵琶,成天拉長著臉過來說些陳詞濫調,你不膩味,我都膩味了!」
鎮寧侯勉強壓制了怒氣,道:「你這是打算把牢底坐穿?國公爺要是知道了此事,少不得又要大發雷霆!」
「他發他的雷霆之怒,我過我的自在生活,逼急了,我就去棲霞山找個寺廟出家去。」宿昕說到這裡,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就在笑聲迴蕩之際,背後忽然有人冷哂一聲,慢條斯理地道:「小公爺,剛才不是還念著某位美人?一會兒又說要去出家為僧,您還真是詭譎多變,隨性隨心吶。」
本來還在晃悠著二郎腿的宿昕聞聲一怔,側過臉一望,就望見了鐵欄外這一位身穿錦繡流彩蟒袍的年輕人。
「嘿呀,來了!」他一翻身彈跳而起,扔掉了手中的稻草杆子,颯颯然一振皺的不像樣的長袍,正氣凜然站在鐵牢內,用那雙裁冰破雪似的明目盯著江懷越,幾乎想要將他刺個對穿。
第78章
「你就是江懷越?」宿昕橫著眼打量對方幾眼, 不悅又不屑,眼神里卻還透著幾分懷疑。
「小公爺以為呢?」江懷越微微揚起眉梢, 唇邊帶著似笑非笑之意,鎮寧侯站在一旁, 聽到他那語調, 看到他那笑意,渾身寒毛直豎。
宿昕冷哼一聲, 低聲嘀咕了一句:「虛有其表而已。」
江懷越裝作沒聽到, 慢慢道:「江某前些天奉旨去了一趟保定,未曾想手下們居然有眼不識泰山, 誤將小公爺給抓了回來, 實在是做事魯莽,還請小公爺見諒。」
「誤將我抓回?」宿昕雙手抱胸,一副看穿真相的神情,「我說你就別假惺惺了, 誰還不知道在京城內你們廠衛橫行無忌, 只要是看到或者聽到誰對朝政有所議論,哪怕是講得在理,也照抓不誤。我這些天可沒少看到其他人也被逮進來, 邊上幾個牢房關押的不都是這樣的讀書人嗎?」
江懷越平靜道:「小公爺您也說了,不僅是我們西緝事廠,還有東廠和錦衣衛俱有這樣的職責,可見這些事情並非都是我們幾個管事的自作主張,若萬歲不允許, 我們這些底下人又怎會大動干戈呢?」
「萬歲還不是聽信了你們這幾個人的花言巧語?」宿昕冷哂,「朝中自有六部和內閣各司其職,你們這些人本來只該負責護衛伺候的,卻越俎代庖,甚至凌駕於眾官員之上。我聽說你每到一處,當地官員必得跪拜相迎,恐怕內閣首輔外出也不過如此陣仗!」
「那也是他們自發如此,江某從未提出過任何要求。小公爺,江某與您先前素未謀面,您何苦對這些事情耿耿於懷,倒像是你我結怨多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