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為散心的太液池一行以混亂收場, 惠妃被緊急送回宮中, 太醫們匆忙趕來。景仁宮中一片肅穆緊張, 除了承景帝不時地皺眉踱步之外, 無人再有任何動作。
太后沉著臉坐在一旁, 榮貴妃則意態淡然地靠窗而坐,江懷越侍立在她身邊, 斜對著殿堂大門, 正好能望到那邊房門虛掩,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神情焦慮。
沉寂中, 時間流逝顯得格外緩慢, 榮貴妃率先坐不住了, 聲稱自己乏累, 想要回宮休息, 卻被承景帝難得厲聲呵止。她忿忿不平地朝惠妃臥房方向盯了一眼,顧自起身出了偏殿, 走到了庭院中。
江懷越向承景帝瞥了瞥, 見他已經無心再管貴妃舉止,便悄悄跟隨至院中。
「娘娘。」他低聲道,「惠妃若是有事,情形對您大大不利。」
榮貴妃冷著臉反詰:「怎麼?難道還能怪我陷害了她?我自己上了樓,萬歲也是隨後再跟著來的,誰知道惠妃她也會上來?她自己不好好在船底坐著,非要爬上樓梯, 也是我的錯?」
「但萬歲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臣覺著那斷裂的木板……」他湊近低語,還未說上幾句,忽見白髮蒼蒼的太醫顫巍巍步入殿堂,向承景帝稟報情況去了。
榮貴妃抬眸望向那邊,江懷越亦不動聲色冷眼旁觀。
不多時,殿堂內傳來了承景帝憤怒斥責,兼有杯盞被砸碎的聲音。榮貴妃攥著手心,意味深長地朝江懷越望了望,唇邊浮現一絲無情笑意。
惠妃房中也傳來慘叫痛哭聲,以及宮女們驚慌失措的安慰話語。很快,金玉音蹙著秀眉匆忙奔出,進了殿堂跪訴道:「太后,萬歲,惠妃娘娘情緒激動,宮女們都快按不住她了!」
「可憐的孩兒……」太后紅著眼圈,帶人趕去了臥房,承景帝卻還在殿堂怒罵太醫無能。
整個景仁宮陷入了悲戚絕望中,就連來回忙碌的太監宮女在經過庭院時,都對榮貴妃與江懷越投來異樣的目光。江懷越低聲道:「娘娘,事到如今,先撇清關係自保為上。」
「早知如此,我就不去太液池……」她話還沒說罷,卻見承景帝已鐵青著臉,快步從殿中走出。榮貴妃審時度勢,只上前拜了一拜,承景帝驟然停住腳步,狠狠盯著她,道:「整件事情,都是你在背後搗鬼?」
榮貴妃抿緊雙唇,目光如針,片刻後才冷冷道:「萬歲,出遊太液池可不是我的主意。惠妃從樓梯摔下,也並非我出手推搡,為何要將罪責推到我身上?」
「要不是你非要去樓上觀景,她懷著身孕會跟上去?」承景帝怒目以視。
榮貴妃只覺好笑:「萬歲,惠妃是看到您上去之後,才逞強也登上樓梯!若是萬歲非要找尋原因,豈不是連您自己也要算在裡面?」
「你!」承景帝氣極,這時看管太液池的邢錕等人都被押到了景仁宮,一個個都面色慘白,還未等承景帝開口,已經全部跪倒匍匐,渾身發抖。江懷越瞥了他們一眼,道:「萬歲,樓梯斷裂並非意外,只怕是有人事先將木板破壞,惠妃娘娘與宮女一同踏上之時,木板承重不得忽然斷裂,才釀成慘禍。臣之前曾經帶人巡視周全,並未發現異常,但臣走後是否發生過什麼事,大概只有邢錕他們知曉了。」
承景帝沉著臉喝令邢錕解釋此事,邢錕趴在地上哭訴道:「小的得知萬歲和娘娘們要來太液池遊玩,從早到晚不敢懈怠,這畫舫停泊的地方就在小人值守的屋子附近,若有人潛入破壞,小人怎會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