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君的唇邊浮現一絲笑意,只是眼神卻越加空洞。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道:「江大人,我今日,是為了相思而來。」
他聽到這個名字,心頭震盪了一下。
正如他之前對相思說起過的,馥君一旦上門,那便是兩人的關係暴露之際。
江懷越的手還擱在檀木座椅的扶手上,臉上並未顯露驚慌神情,而是平靜地反問:「為了相思?」
「江大人不必再裝糊塗了吧?」馥君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憤,冷冷道,「早上你和她在河邊的一舉一動,皆被我親眼目睹了!要不是這樣,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相思竟會與你牽扯到了一起。」
江懷越沉默片刻,對著她笑了笑:「本來也打算過段時間告知你的,原先想著目前還不是恰當的時機,因此就隱瞞了下來,還請馥君姑娘見諒。」
「恰當的時機?怎麼提督大人還認為,只要找到時機將此事通知我一下,就算走了過場嗎?」她本就含著怨懟,見江懷越始終還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心中更是氣憤,「還是您認為我們姐妹兩個已經是教坊女子,不值得認真對待?相思自幼失去雙親,我這個做姐姐的如同母親一般將她帶大,而今您卻輕飄飄一句過段時間會通知我,就這樣把事情交待了過去?」
江懷越神情漸漸凝重:「我對相思,並無不尊重的心意。只是相信馥君姑娘也明白,因我在朝身份特別,所以即便再喜愛相思,也不好隨意公開此事。相思之前也擔心過,假如你知曉了我們的交往,定會勃然大怒,也因此始終拖延著不敢告訴你。如今馥君姑娘既然已經知道,那我也不想再敷衍應付,原先做的不妥當的地方,是我疏忽有過,今後不管是對相思也好,還是對你也好,定會竭盡心力,絕無怠慢。」
說罷,他站起身來,向馥君拱手作揖,禮數齊全。
馥君卻別過臉去,不接受他的禮節。「提督大人,我受不起你的禮。」
「你是相思的姐姐,我自然也需對你敬重。」他端正了神色道,「如果姑娘要怪責先前的隱瞞,那也是我的主意,相思她只是害怕,不敢說出實情而已。」
「我怪責……是,我是怪責她不該隱瞞,可我更痛恨的是她……為什麼選擇了你!」馥君竭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緒,用微微發顫的聲音道,「江大人,你身為西廠提督,應該清楚我們姐妹兩個是如何家破人亡……相思說,那十年前的抄家與你無關,可是你敢說東廠西廠之間就真的毫無牽扯?你們能用那樣嚴酷的手段將我父親拷掠致死,難道不能用同樣的手段對待其他政見不合之人?我一介女流無意談論朝堂大事,但我從小就跟著父母讀書認字,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什麼是天道昭彰。道不同不相為謀,先父身前清廉自守,從不與權宦交往,他雖已亡故,但我也秉承雲家風骨,不願讓妹妹成為你藏在背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