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能一樣嗎?」惠妃終究還是按捺不住火氣,朝著承景帝冷臉。承景帝原本還遷就著她,見她說出這話,不禁皺眉斥道:「朕之前就提醒過你,為人不能心胸狹隘,於己於人都沒有好處!你真該放寬心緒,少庸人自擾。」
惠妃心懷委屈,眼圈紅了。「我這樣還不算放寬心緒?先前那件事,我都不敢再去想了……」
承景帝本就不願再提及流產一事,見她又傷心起來,皺緊眉頭勸慰一番之後,便離開了景仁宮。
承景帝走後,金玉音送來膏方,惠妃看著她站在窗邊那嫻靜端麗的模樣,心裡百味雜陳。
「聽說你跟萬歲說,不想出宮?」她寒著臉問。
金玉音放下托盤,訝然道:「娘娘何出此言?只是上一次萬歲問及放歸的事情,玉音提到故鄉已經沒有雙親罷了。」
惠妃看了看她,拿起手邊的刺繡,一針上一針下,面無表情道:「你不比我們,以後找個合適的夫家過普通人的日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金玉音將小碗端到她面前,又揭開白瓷蓋子,濃厚的滋補藥膏的味道飄浮在空中。
「多謝娘娘提醒,其實無論是走是留,全憑萬歲與娘娘做主。」
金玉音溫文有禮地叩拜告退,惠妃又氣又恨,拿起桌上的繡針卻又不慎扎傷了手指,一時傷感不由掉下了眼淚。
當天傍晚,前來侍奉惠妃用膳的宮女發現她神情呆滯地望著窗外,連喊了幾聲才反應過來。草草用完晚膳後,惠妃在屋中坐立不寧,總是訴說耳邊有聲響異動。
宮女請她早些安睡休息,她卻執拗地拒絕,其後不久,又覺待在房中滯悶難耐,便離開景仁宮外出散心。
兩名宮女隨行其旁,惠妃漫無目的地閒逛,仿佛不辨方向。暮色漸沉,她走到了蓼花池邊,望著渺渺茫茫的水面似有所思。
黃昏天寒,水霧瀰漫,宮女怕她著涼,正要上前勸其早些回去,惠妃卻怔怔然不言不語。其中一名宮女焦慮道:「娘娘這是怎麼了?奴婢去請金司藥過來看看……」
她說著,便叫另一人看著惠妃,自己返身往景仁宮方向走。
誰知還沒走出多遠,就聽水邊傳來驚慌失措的叫聲,回過身去,空曠的蓼花池畔,只剩那名小宮女跪地哭喊。
惠妃投了水。
待等宮女們心急慌忙叫來人,好不容易才將她從冰涼的水中救起,已經早就沒用了。
原本正在乾清宮批閱奏摺的承景帝聽聞噩耗,驚得連筆都掉在了地上。
他匆匆趕到了景仁宮,看到惠妃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就連原本紅潤的朱唇也變得黯淡。春寒料峭的黃昏,縱身躍進了冰涼的水中,他怎麼也沒想到,嬌弱的惠妃竟會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