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少數人說他雖然行事率性,但畢竟身先士卒與敵抗衡,比起那些只知躲在營帳內喝酒度日的監軍們,已經好過許多,況且若沒有他使用計謀帶兵出城,也不可能重創了女真主力,更不可能在後來收復來鳳城。
一時間朝堂上為此事鬧得轟轟烈烈,而到了民間,則又有更多加油添醋的流言。
午後薰風送暖,輕煙樓仍如過去那樣笙歌靡靡,花廳內划拳的,行酒令的喧譁歡鬧,酒桌上高談闊論間,總也免不了提及現今的奇聞軼事。
管事的李媽媽看著眼前這景象,心裡有幾分慶幸得意。
當年馥君忽然死在荒郊野外,令得輕煙樓蒙上了不小的陰影,一時間人心惶惶不說,就連客人也嚇得不敢光顧,很長一段時期內輕煙樓生意慘澹,門可羅雀。所幸李媽媽及時又調來了幾名年輕貌美,善於揣摩人心的樂妓,漸漸地才又回復了以往的盛景。
至於慘死的馥君,是再也沒人願意提及,就連她住過的屋子都已經改造他用。馥君的一切,仿佛都被抹去,她從秦淮盛裝而來,入京城不到一年就此香消玉殞,但在其他樂妓眼中,卻無非只是個倒霉人,提到她都會覺得晦氣。
然而偏偏今日有一位客人進來之後,居然向她打聽馥君當年的死因。李媽媽心裡不大舒服,看著這人回憶了半晌,才隱約記了起來。
「這不是陳大官人嗎?一晃幾年了,怎麼一直不見你身影啊?」
喚作陳端的商人長嘆一聲:「別提了,前兩年做生意被朋友騙得血本無歸,回到老家福建後變賣了田地,今年才重新又買回商船,這不是一回到京城,就想著來找馥君……沒想到,竟然聽到了她的死訊……」
李媽媽看出他如今穿戴與往日相比並不掉價,連忙跟著嘆息道:「好好的姑娘,多才多藝又身世可憐,沒想到最後竟然死得莫名其妙,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把她害了。老身要是沒記錯的話,大官人當年雖然來的次數不多,但跟馥君相處得很好,可惜您沒能為她送上一程。」
「當年我帶著船隊去了江南,臨走前,還問她要不要帶些南京故舊物品……」陳端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盒子,指著裡面的東西不勝感慨,「你看看,這是我在江南貢院附近買的文房四寶,還有這卷黛青色提花錦緞……都是為她買的,誰知此後我生意受挫,直至最近才得以回到京城,東西是帶來了,卻已經人去樓空!」
李媽媽不失時機地向他推薦起樓內新近走紅的樂妓,那商人卻無心流連,又向她打聽了馥君安葬之地後,匆匆告辭而去。
他出了大門,正打算招呼車夫出城祭拜馥君,卻聽身後有人道:「兄台,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端回首一望,見是個素味平生的年輕人,不由警覺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