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在盛文愷手中顫抖,他本來想以酒鎮定自己慌亂的心,耳聽得這一番話語,眼前仿佛是連綿無盡的冷雨,橫斜蔓生的野草,在那極為荒僻的地方,孤零零躺著的是曾經在歌樓繡房輕展腰肢,又執筆為他寫下清雅詩句的佳人。
「……她,不是我殺的!」他的聲音都喑啞了,帶著負重的慌亂與不甘。
「不是你?!那還能有誰?!」江懷越冷笑著霍然站起,以鄙夷的眼神盯住他,「你不是奉了遼王之命入京城,想要從她手中得到重要證物嗎?只因她堅持不肯交出,你惱羞成怒痛下狠心,以強橫手段脅迫她出城,卻不料失手將她勒死,只能棄屍荒野,又藉口有公務在身躲藏不見。盛文愷,這就是你對曾經的未婚妻子,所做出的一切?」
「我說了不是我!」他憤怒起來,「你懷疑我有私心,我不願辯解,但我投靠遼王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期望雲家和我家沉冤待雪?我們始終是同氣連枝,我為雲家翻案,也就是為自己翻案!靜含猶豫不決不願交出東西,我怎會用強硬手段?你以為她會是怕死的弱小女子?我那樣做的話,只會得不償失!」
江懷越冷哂,目露不屑。「你以為我會信嗎?」
「我為什麼一定要殺靜含?!」盛文愷被他的眼神激怒,臉色發白,「這些年來,她的死始終如巨石般壓在我心上,只是我不能查,不能說!她的忌日,我只能在住處默默點上一炷香,連香灰都要倒入水中不留痕跡!」
「那你的意思,是知曉誰真正動的手?」江懷越側過臉,以眼角餘光瞥著他。
盛文愷驟然警醒,以含怨的眼神盯住江懷越,閉口不言。
他迫近一步,冷冷道:「連這都不敢說出,又讓我如何信你,與你合作?」
盛文愷咬牙許久,道:「想與你合作的,是遼王,並不是我。」
「你之前義憤填膺說了那麼多苦難經歷,難道只是甘願成為他人的附庸?若是你盡心盡力助遼王達成目的,他會真正實現承諾?還是會,一不做二不休,要你性命以絕後患?」江懷越笑了笑,「以往我在西廠的時候,從來不會給你這樣的人,留活口。」
他語聲輕柔,然而就這樣,盛文愷的背後冒出一層冷汗。
「而且,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遼王那邊,應該還有人暗中留駐京城……」江懷越略低了腰身,看著他的眼睛,唇邊還是帶著笑意,「這人心機深沉,滴水不漏,辦事能力,應該在你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