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索,將信件先拆了開來。
隨著緋紅灑金信箋的展開,數片花瓣輕盈飄落,墜於他的膝上。
第190章
石榴花瓣嫣紅似火, 儘管已經不復柔嫩,卻依舊輕如綃紗。
江懷越看到這花瓣與緋色信箋,不由被牽動情愫, 心底忽而柔軟起來。
馬車在喧雜的難民群中逆行向西,他緩緩打開信箋,秀麗的簪花小楷便躍入眼帘。
灑金含香的信箋上, 寫了短短數行字。
「一自相逢,將人縈系。樽前席上, 眼約心期。」
既無稱呼,又無署名。
只在最後, 小心翼翼地寫了另一句:「我在京城,等你回來。」
江懷越握著這薄薄的信紙,心潮起伏不已。
他沒有想到, 相思竟然又緊隨其後來到了京城。
紙上寥寥數語,令他好似重回到了初遇之時。夏末驟雨,淡粉樓涵秋廳內燈火高照。簾幔輕垂, 花影搖曳, 她在高台之上抱著琵琶低頭凝眸, 身處眾人喧笑中, 好似孑然存在的孤影,卻又蘊含著不甘沉淪的氣勁。
如傲寒盛放的霜菊, 如柔韌纏綿的蒲葦,她就是相思,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那一個。
過了好一會兒, 江懷越才將信箋放下,又解開了那捲已經泛黃的紙張。
那正是十四年前,科場舞弊案中的從犯沈睿的答卷。
江懷越緊盯著那密密麻麻的文字,隨後又從隨身攜帶的行囊中,取出了在南京時,通過盛文愷得到的程亦白書信文字的摹寫。
相隔十幾年的紙張被並排放在了一起。
雖然程亦白的文字更顯灑脫張揚,但無論是從字形筆畫架構,還是起筆收筆的方式,兩張紙上的文字顯然都是同一人所寫。
如今的遼王幕僚程亦白,正是金玉音失蹤多年的表哥沈睿,也正是在十多年前被帶回瑤山,教育孩童,開啟民智的陶先生。
江懷越先是蹙起雙眉,隨後慢慢平靜下來。
這樣聯繫起來,很多懸而未決的問題就迎刃而解。譬如為什麼當年那個白裙女子身邊有一名樣貌不俗的隨從,為什麼在太后壽宴當天,曾有遼王手下坐車離開了皇宮,為什麼後來當他懷疑金玉音,想要深挖細究之時,卻在大街上收到了寫著他真實來歷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