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穗!」楊明順又急又氣,喚聲都帶著辛酸,「你真正了解金玉音嗎?就這樣信任她?那你跟我認識了那麼久,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願意跟我說實話?!」
小穗還是沉重地低著頭,只是呼吸明顯加快,瘦弱的雙手緊緊攥著,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矛盾掙扎。
「趙美人和我,還有外面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知道嗎?」楊明順悲聲道,「你不知道,你把我全忘了,也不顧及我的死活。我為了找你,幾乎要把各處宮殿都跑遍了,我還去了安息堂,看到寫著你名字的骨灰罐子!你可知曉,我對著那骨灰罐子還許了諾,如果那真是你的,我,我就會,下來陪你!」
她的背脊都在顫抖了,瘦弱不堪的身子仿佛快要折倒。
她用了極大的努力,都抑制不住眼淚傾瀉而下。
「我這樣活著,比死還難受啊!」小穗再也忍受不住,雙手撐著面前的桌沿,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楊明順呆呆地站在她身後,遲疑著伸出手,扶著她的肩頭。
「你……到底……」他艱難地想要問出那個問題,可是始終難以說出。
小穗痛楚道:「你別問了,這不是你該問的,知道嗎?趁著她們沒回來,你趕緊走!」
他看著她的背影,慘澹地笑了笑:「我怎麼不該問呢?不是說好要結成對食的嗎?就像是,尋常人的夫婦一樣啊……你出了事,不管是什麼事,哪怕是……哪怕是被人凌|辱了,作為丈夫的,不該問,不該知道嗎?」
她驚慌失措地回過頭,紅著眼睛,語無倫次:「楊明順,你這是,這是說的什麼?你不要命嗎?」
他近乎麻木地往前一步,直視著她:「我的命不值錢。十歲不到的時候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我爹說我在兄弟里最機靈,進了宮能有出息,就用一串銅錢把我換了進來。我為了給家裡掙更多的錢,拼了命巴結別人,想要出人頭地,所幸總算遇到了督公賞識,讓我跟著他辦西緝事廠,後來我才認識了你。可我不管怎麼賣力,都不過是個只會插科打諢溜須拍馬的小角色,督公沒了我,照樣逢凶化吉,可我離了他,就變得畏首畏尾,沒點能耐。你說,這樣的我,還需要惜什麼命?」
小穗泣不成聲,哽咽道:「你胡說什麼呢!你,你是楊明順啊!這宮裡宮外,哪還有跟你一樣的人呢?」
「……好,有你這樣一句,我就是死,也值得了。」楊明順說到此,竟然異乎尋常地冷靜了下來,「小穗,你是不是,懷孕了?」
她的臉色一下子煞白。
楊明順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快要忍耐不住,只是含著悲傷地問:「是有人……安排你去侍寢了?」
「不是!」她發著抖,嘴唇都在哆嗦。
「那你為什麼……」楊明順心如刀割,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安排……是我那天,回到了景仁宮……」
她痛苦地低下頭,恨不能將那天的記憶徹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