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景帝雙眉緊皺, 慍惱道:「朕今日才出宮一次, 就發生那麼多事情?這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金賢妃現在有沒有回宮?既然沒有受傷,就過來見朕!」
那前來報信的太監一聽話語不對,雖不知承景帝為何對金賢妃產生怨氣,但也只能連連答應,匆忙告退出殿。
余德廣走到大殿外, 低聲吩咐門口的內侍速速傳召宿昕入宮,緊接著回到君王身邊,勸慰道:「萬歲切莫生氣過度, 如今頭等大事是皇子平安健康,雖說暫時不在宮中,但只要有可靠之人保護著,比什麼都強。」
承景帝心裡不是滋味,自嘲一笑:「余德廣啊余德廣,你說說看,朕這宮中居然連自己的後嗣都保護不了,還談什么九州太平?」
余德廣連忙下跪:「萬歲只是一時疏忽,誰又能想到您的後宮之中竟然也有人如此不擇手段呢……」
話語未落,門外傳來朗聲通報。
「金賢妃前來叩見萬歲!」
余德廣識趣地閉上嘴,退到了一邊。承景帝眼神一沉,當即宣她入內。
*
朦朧光影下,金玉音卸去了玄黑的斗篷,慢慢走上玉石長階。
淺碧色玉蘭花苞的長襖遮蓋不住豐潤的身形,杏白梅花紋織金馬面裙流轉微芒,在她行動間瑩然生姿。
她還是雲淡風輕地步入大殿,在宮女的攙扶下想要向承景帝下跪行禮。承景帝沉著臉注視著她,最終還是發話道:「不用跪了。」
「謝萬歲。」金玉音還是屈膝作禮,起身輕聲道,「萬歲車馬勞頓了一日,正應好好休息,臣妾本不該過來打攪,只是……」她微微一頓,眉間緊蹙,「太液池今日起了大火,臣妾險些葬身火海,聽聞萬歲回來,便覺得有必要過來訴說其中內情。」
「內情?」承景帝審視著眼前人,「朕倒想先問問你,在這場大火中,太液池中是否少了一個宮女?」
金玉音揚起黛眉望向承景帝,微微錯愕著,隨即如釋重負:「萬歲可知那名宮女現在去了何處?臣妾當時聽說她被人強行帶走,心急如焚地派出禁衛追查,最後她卻被看守北安門的騰驤衛放出了皇城。這一離去便再無音訊,臣妾擔驚受怕至今,聽說萬歲回宮,這才匆忙趕來。卻不料萬歲已經知道此事了!」
她這話一說出來,站在承景帝身後的余德廣不由偷偷瞥了她一眼。先前他在地壇跪在君王面前,訴說小穗被人軟禁在太液池,御馬監的人拼死才將她救出。如今金玉音居然毫無心虛之意,鎮定自若地承認太液池內確實丟了宮女,而她自己,竟為此而特意過來……
承景帝緊鎖雙眉,冷淡道:「聽你的意思,反而是急著要將此事告知於朕了?朕想知道的是,你為何要將小穗囚禁在團城?!她身懷六甲你卻隱瞞不報,讓眾人以為她早已病故,金玉音,你到底用心何在?」
金玉音抿了抿丹唇,挺起身子,緩緩道:「萬歲,臣妾從一開始就知道此等做法有違常理,也做好了要被人視為蛇蠍女子的準備。一旦事發,在眾人眼裡,必定認定臣妾唯恐小穗生下萬歲的親骨肉而有意將其囚禁。可是萬歲,您可知曉就在小穗逃出皇宮之後不久,慈寧宮的邱公公也急匆匆帶領一隊禁衛離開大內。臣妾雖不清楚他到底去了何方,然而當此緊要關頭,慈寧宮中的反常舉動,萬歲心中定然明白事出何因。事關太后,臣妾不敢在此搬弄是非。可如果小穗懷孕之事早就公之於眾,以她那不起眼的身份,就算得到萬歲厚愛,讓她晉升為美人婕妤甚至是嬪妃,在這暗流涌動的深宮之中,又怎能平平安安將孩子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