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鏡前的頭面首飾,她一樣又一樣地為自己精心簪上。
金玉翡翠,寶珠琉璃,映出花容端麗,只是冷了雙眸。
「拿酒來。」
她望著已經妝扮好的自己,抬起手,神情冷靜。
江懷越看了看相思,將那杯酒,遞給了金玉音。
相思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金玉音卻再也沒有看她和江懷越,緊緊捧著酒杯,朝著妝鏡,一下子仰臉,飲盡了那難言滋味的杯中酒。
「噹啷」一聲,金盞墜地。
江懷越後退一步,拽著相思的手,低聲道:「我們出去。」
相思愣了愣,明白過來他是不願自己看到金玉音毒發身亡的慘狀,她才想出聲,卻忽聽金玉音涼側側地道:「雲靜琬。」
她一怔,不知金玉音為何忽然又這樣喚她。
「雲靜琬,是個好名字。我的本名,叫做金卓瑛。」金玉音依舊端坐在鏡前,痴痴一笑,「我賞給你的恩賜,便是願你與羅楨,相伴終生……可你別忘了,他是個不能人道的太監。」
江懷越牽著相思的手驟然一緊。
盛裝的金玉音帶著悲音放肆地大笑,相思的心被揪得極緊,然而她沒有發怒也沒有哭泣,只是上前一步,盯著她的背影,道:「你恩賜我?配嗎?大人的心,是我窮盡一切打動感化而得,我與他出生入死決定相伴一生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只會躲在陰暗處,今生不敢愛人也沒人來愛的你,還在這裡自欺欺人?我從認識大人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的身份,可我不怕,也不在意。」
她側過臉,望了江懷越一眼,鬆開手,又上前一步,滿是輕蔑地對金玉音道:「怕的是你,在意的,也是你。我和大人,會過得很好,好到……讓你嫉妒。」
金玉音的背影不可遏制地一震。
相思再也沒給她一絲眼神,轉回身,緊緊扣住江懷越的手,與他一同走出了這間寒風盤旋的屋子。
房門砰然關閉。
金玉音聽著樓梯上腳步聲遠去,腹中絞痛陣陣,眼前模糊凌亂。
她笑著流淚,妝容盡化。
……
相思憋著一股勁迅疾走下樓梯,直至出了這幢樓宇,呼吸到肅冷的空氣,才覺得心中滯悶為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