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越道:「魯大人還是耿直的性子,並不會一味妥協……」
「光我就看到大人好幾次沉著臉回來,自己關在書房裡誰也不搭理呢。」相思笑盈盈地給兩人倒酒,「準是跟首輔大人又起了爭執,誰都不服氣!」
江懷越揮手道:「我是不願意跟他真的起衝突,常常謙遜退讓而已。」
「不過他也算是官場上特立獨行的一個了。」宿昕瞧著兩人,又道,「江懷越,你在朝堂上動了怒,可不要把氣撒在相思身上啊!」
「……我怎麼會……」江懷越覺得他著實有點管得寬,相思卻搶道:「不是怎麼會,是怎麼敢!」
他壓低聲音,繃著臉道:「又胡說八道!」
相思委屈道:「瞧瞧,這就已經兇悍起來了!小公爺,你看他是不是不把您的叮囑放在心上?」
宿昕卻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您還笑?」相思訝異地問,「怎麼也不想著幫我,為我撐腰了?」
「凶是外相,那眼神一看就是色厲內荏啊。」宿昕一展玉骨湘妃扇,輕輕搖著道,「依我看,回去後倒霉的還是他。」
*
三人乘著畫船游遍秦淮風光,直至臨近黃昏時分,宿昕才起身道別。
「沿河風光到了晚間更是怡人,只不過留給你們這新婚夫婦單獨享受了,我家老頭兒最近脾氣暴躁,要是我回去遲了,又要被嘮叨得半死。」他不無遺憾地拱手行禮。
「是小公爺又惹令尊生氣了吧?」江懷越往窗外看了看,又道,「莫非最近又有什麼風流韻事?」
「我是那種人嗎?!嗨,他每天都在生氣!不管有沒有人惹,我看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緣故!」宿昕上了岸,看畫船緩緩駛向下游,便返身朝著國公府的方向走去。
餘熱未散,蟬鳴喧騰,縱然是帶著摺扇,但走了一程也覺得又累又熱。他開始後悔剛才沒叫江懷越將他送到離家更近的地方再上岸,然而這時候想要找轎子和車馬也並不容易,宿昕只得加快腳步穿行於長街。眼見不遠處就是平素常去的茶樓,便想著進去再坐一會兒,讓掌柜的給找匹馬再回家。
誰知還未走到茶樓,忽聽後方傳來馬車疾馳之聲。宿昕算是反應敏捷,閃身避讓間,一輛馬車迅速駛過,差點將他給撞到。
「不長眼睛的東西,在這城裡不怕撞到人嗎?!」宿昕怒不可遏,朝著馬車罵道。
一陣急促的響動後,那輛馬車竟然在前方硬生生停了下來。
「怎麼,還想跟我理論?」他氣沖沖走上前,「也不看看我是什麼……」
話語還未完,原本緊閉的車窗忽而開了一道縫隙,從裡面傳來清冽動聽卻又蘊含冷意的聲音。
「自己走路都得意忘形,才下了畫船,又想去什麼地方喝花酒嗎?」
宿昕不禁一愣。這少女的聲音如此陌生,可聽著怎麼又像是跟蹤於他,並且對他的日常行程早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