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喬抬眼看向前面,青檀將劍插在墳頭前,彎腰拿起被扔在地上的鏟子,沉默的將人挖開的土重新填埋起來。
墳堆旁邊躺著好幾具屍體,是羅剎門弟子剛才殺的,都是該死的人。
虞喬撐著傘朝男人一步步走去。
男人動作不停,雨打濕了他身上的衣服,布料緊緊貼著軀體,模糊印出他修長結實的身板,他似乎無知無覺,只是埋著頭使勁兒鏟土。
因雨水的緣故,土流淌成了泥水,填一鏟子總會流一半下來,渾濁的泥巴更是直接濺在了他的下擺和靴子上。
虞喬走近,將傘舉在兩人的頭頂上方。
其實兩人都濕了,遮著也沒多大用處。
男人手上動作一頓,但沒有停下來,繼續彎著腰,只是幅度小了不少,不會有泥水濺到衣服上了。
填好了墳堆,青檀扔掉鏟子,看了一眼,然後轉身走到墓碑前跪下。
目光落在墓碑上,也不知在想什麼,一動不動,後背挺得筆直。
虞喬看著他,抿了抿嘴,徑直朝他走過去,扔掉了傘,並排跪在他身側。
腦子裡甚至想著,要不要把蛋蛋抱過來,畢竟是皇甫家的血脈。
旁邊男人終於有了反應,放在腿上的兩隻手漸漸握成拳頭,烏黑的眸子落在前面墓碑字上,裡面漸漸泛出水汽,混合著打在臉上的雨水,也分不清哪個才是他自己的。
牙關咬緊又鬆開,反反覆覆,最後還是他先開口了,吐了口氣,努力用平靜的聲音道:「這是我爹娘的墓,那邊是空的,我把他們葬在一起去了。」
聲音壓抑又沉悶,聽得清了,似乎還帶著微微顫音。
但男人卻沒有停下來,繼續道:「我姐的屍體找不到了,整片山都燒沒了,我就捧了一點土,葬在了雲華寺後山,希望她能被佛祖保佑,讓她下輩子投個好胎。」
「我一直都沒回來過,不敢回來,總覺得沒報完仇無顏見爹娘,我知道他們不會怪我,其實,我早就想帶你過來看看了,小時候我娘總給我們姐弟倆講她和爹爹的事,完了總會說上一句,讓我們長大後別有了丈夫、媳婦就忘了娘,我想她要是看到你肯定會很喜歡,你慣是會哄人開心,我娘心軟,誇她一句她就能開心好久……」
說到這裡,突然閉上了嘴,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次,聲音隱約可聞的哽咽。
最後沒再說話了,彎下腰沉默的磕頭。
虞喬也跟他一起磕頭。
青檀先站起來,見虞喬要起來,猶豫的看了她一眼。
最後還是伸出了手。
手上的紋路虞喬再熟悉不過,只是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疤痕。
這三年也不知道他怎麼過來的。
虞喬看著遞到眼前的大手,抬起頭看他,對上男人那雙平靜的眸子,心裡莫名有些酸澀。
咬了咬唇,紅著眼睛將手伸了出去。
青檀看了她一眼,似乎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後用了巧勁兒將人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