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自然滿意了,笑了笑,「趙姑娘是聰明人,不過還有一點你不知道,原生我也沒想殺她,可她太過了。」
她伸出手,這是一雙彈琴的手。
「自小我不善詩詞書畫,這是天賦,我也無可奈何,然而其實我於琴樂上天賦也是一般,但那時我已然知道要讓自己不被完全捨棄,只能刻苦,所以我不斷苦修,沒日沒夜得練,時而這隻手腫脹疼痛起來一夜都不能入睡,我本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在家裡有一席之地,卻偶然發現她也在學琴道。最可笑的是...」
她說著說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最可笑的是她的天賦,她竟在琴樂上也有莫大天賦,你可知我當時的心情。」
不等別人回答,她的笑淡了,有些木然得嗤了一聲,「仿若我這一生都無望了。」
那種無望,讓她癲狂,以至於在低落中看上了劉渠,大概是此人那時一樣擺露出的失落姿態讓她惺惺相惜。
然而人間的可笑就在於此。
「至此之後,我父母得了一個才藝雙絕的女兒,也只把我當做一個花瓶了,一個可供官家子弟賞玩的花瓶,若是還過得去的官家子弟也就罷了,偏生是林雋那般連母狗都看不上眼的,讓我如何心甘,葉伯牙其實說得沒錯,厭憎可殺人。」
「我於她的厭憎,足可以將她千刀萬剮。」
「其實我也曾想過如此作為,恐怕會引起官府注意,這偌大的邯煬總有些能人的,比我聰明的太多了,也許有人看破此案,果然,出了你們兩個。」
她瞧了傅東離跟趙錦瑟。
「不到兩日就破了案,我也曾有僥倖之心,所以故意拿那晚上沐浴時從她嘴裡套問出的一點過往去誆了葉伯牙,讓他以為我就是陳妍,果然,他為了保護我「妹妹」,主動頂罪。」
「假如還是被看穿了。」
「也不要緊。」
她扭頭看向陳家父母,「反正我最主要的目的也達成了。「
「殺了她,爹娘的心頭肉也就沒了。」
「雙胞姊妹,一同來這世上,也一同去,倒也甚好。」
在眾人眼裡,如此女子恍若鬼魅,實在醜陋恐怖,陳家夫妻直叫喚自己女兒恐是惡鬼投胎,呼喊都督府門人趕緊將此女擊殺,免得為禍人間。
吵鬧不堪得很。
見識決定了人心跟感情,對這種慘劇,梁荊玉不置可否,因為他們見過的無情之人太多太多。
便讓沈煉結束此案。
正此時,趙錦瑟忽然說了一句:「你知道《鹿鳴》是什麼意思嗎?」
要被帶下去的陳萱回頭看她,表情漫不經心,「我學問不好,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概你們這些讀書人的千般文思我是這輩子也看不懂的了,而這人間的事兒,你們敢說你們看得清嗎?」
一支筆寫這人間千般紅塵、萬種風情。
輪到自己的時候,又有幾個人看得透呢?
「呦呦鹿鳴,綠佑我奚。草莽見蟒,盤根親昵。花花風雨,建木非蔭。彼之慕我,願以同泯。」
葉伯牙喃喃念著,在陳萱轉頭看來的時候,他輕輕說:「那天她寫這幅帖子的時候,我曾問她是否感念人家山林自然之風情,她卻笑著說,她是歡喜這人間脆弱的花草多數不受建木庇佑,卻願姐妹相護,她不覺得孤獨。」
他垂頭,眼裡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