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國少雨,同樣少河。這條大河上游在沼國,下游在焰國境內,連通兩地,算是最繁華的交通要道之一,因此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好不容易上了船,走走停停顛簸大半個月,甄微總算遙遙望見三水碑。
炎河盡頭是沼國的三水城,此城專事貿易,裡面各國人民自由往來,不受限制。因它立碑於碼頭,時間久了,大家便把石碑當成三水城的標誌。
快靠岸時,船上開始陣陣騷動。
嘈雜、擁擠,環境非常不好。這也正常,有錢的人都去內艙了,誰會和幾百個人擠在外面?
甄微身子纖細如柳,沒費什麼勁兒就擠出了人群,站到一邊去。她揉揉剛才被撞青的手臂,暗暗等待他們下船。
船的容量不小,但裝的客人實在太多,這會兒臨近靠岸,人們從裡頭蜂擁而出,爭著搶著要跑到前面去。
哪怕她已經事先脫離主要戰場,還是被推搡得兩眼發花。
一聲巨響後,船駛進港灣。她一邊翻著白眼,一邊被人流推著往前進。短短几十米的距離,好像有幾輩子那麼長。
眼看已經快到岸邊,甄微忍著喜悅,準備邁開步子跨上台階。忽然,背被人猛地一推——
嘶!
胳膊撞上船沿,她還沒來得及抱怨疼痛,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撲騰到河裡。
關鍵時刻,手腕被人往後拉了下,搖搖晃晃半天,總算穩住身形。
「姑娘沒事吧?」
聞聲抬頭,見一端方君子駐足而立,膚賽霜雪白,目如星子爍,正含笑看她。
時值初秋,南方暑氣未褪,仍是炎熱光景,他卻披著狐裘,衣如嚴冬。
甄微沒見過這麼溫柔的眼睛,愣了片刻,立即縮回手說:「我無大礙,謝公子相助。」
他先是急促地咳了兩聲,待他咳完,目光澄澈,欣慰一笑:「沼國多雨,還是帶把傘防身為好。」
說罷,遞給她一把紙傘,在身旁小童的攙扶下漸行漸遠。
與焰國的蔚藍迥然不同,頭頂天空暮靄沉沉,一片煙青。
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味道。
盯著他的背影出神許久,甄微用指尖勾了勾發尾,神色晦暗難辨。
碎玉山是沼國第一大派,徒孫數以萬計,實力極強。邀日二十年,卻滿門被屠,除外出遊歷者,無一生還。
今年是邀日十七年,離碎玉山覆滅還有三年時間。
滅碎玉者,正是方才那人。
聚氣之體逆天而成,所以六神俱傷,三十歲以下難逢敵手,然,命不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