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眸底微黯,握著她的手,好像下定決心一般,將薄唇抿起,道:「我若成鳳,你必為吾身側凰。」
女子最聽不得的就是承諾,再精明的姑娘在海誓山盟面前也會增添幾分感性。
聽他這般誠懇,鶯姬感動不已,花顏垂淚,直說:「郎君有心妾便歡喜,您本就是天之驕子,應該翱翔萬丈藍天,而非像現在這樣沉淪污泥。鶯姬相信您睥睨天下的時刻很快就會來臨,還望公子不要為此神傷,多保重身體。」
她依戀地蜷在男人懷裡,片刻後,萬分不舍地起身,出了寢屋,往廚房的方向去。
鶯姬剛走,殿裡便來了人。
那人頭戴方帽,腰間飾以玉環,一張圓臉本該和善可親,這會兒藏著心事,添幾分愁色。他腳步虛浮來到榻前,噗通跪下,身體伏在地面,呈現出絕對卑微的姿態,勾著腦袋,小聲道:「城…城主,又有人走丟了。」
沼國不像焰國實行高度集權制度,在本國城市有很大的自主權,城主就相當於這座城市的土皇帝,手裡權利很大。
蒙山城上任城主以仁德著稱,向來輕徭薄賦,寬厚待民。
到祁公子繼位,一切都換了模樣。他向過路人收取高額的入城費用,因為此處連通東西,是東洲、西洲中間核心地帶,所以就算收費很不合理,大家還是硬著頭皮屈服。
不過既然收了人家這麼多錢,自然要保證行人的安全。幾乎每個入城者都要在城門處登記信息,以便核對安全情況。往日風平浪靜,城市與過路人相安無事,可最近詭異的事情越來越多,竟有許多客人在登記之後就失了蹤跡,再也沒有出現過。而且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江湖中人,身懷武藝。
祁安懶懶靠在床沿上,手執玉盞,仰頭飲一口美酒。
「走丟就走丟,這些小事也拿來煩本公子?」他語氣不耐,似乎很不滿意下屬忽然闖進來。
丁迎是親眼見過他做荒唐事兒的,深知現任城主是個什麼暴戾性子,當即抖抖身子,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情感上他很想連滾帶爬逃離此處,離城主越遠越好,但擔子又壓在身上,逼迫他不得不繼續張口:「小人也不想打擾城主清修,只是有人找上門來詢問。登記冊上白紙黑字寫明她師兄師姐十二天前進了城,這…這可該如何解釋?」
錚!
上好的玉杯在他眼前化作無數碎片飛濺,一小塊碎渣扎到臉上,立即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丁迎痛得抽了抽嘴角,繃緊肌肉,根本不敢去處理傷勢。
他抵住牙根,忍著痛楚,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閉嘴還能保住性命,要是頂嘴,恐怕下一刻就要血濺當場。
見他還算乖順,祁安勉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殺意。
順了順呼吸,他冷冷笑起來:「怎麼做還要我教你嗎?有證據可循就上門撒野,那倘若沒有呢。」
丁迎會意,急忙磕了幾個響頭,連聲說:「小人知道了,這就去處理。」
說罷連滾帶爬,飛速撤出城主的寢殿。
能在祁安手底下安安全全做事,他也不是個蠢貨,很快將事情妥帖辦好。連夜把寫有失蹤者姓名的登記冊全部劃掉重寫,等第二日顧清漪再次上門時,早已看不到任何與之相關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