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太過弱小,所以今日要受此屈辱,像廢人一樣蜷縮起來,目睹一切卻又無力改變。
女子闔目,任心緒繁亂,任疲乏侵蝕。
也不曉得祁安哪兒來這麼好的精神,罵罵咧咧幾個時辰還有力氣高嚷,顧清漪雖覺得他很煩人,卻也不禁生出些許敬佩。
城主性情暴戾,以殺人為樂,奴僕都被驅逐到宮外,沒有他的召喚誰都不敢輕易靠近。是以遲遲沒有人發現殿中發生的事情。
夜色漸濃,寢殿裡只有她與祁安兩人。一個躺在門口閉目不言,一個趴在台階上五花大綁,氣氛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平日裡鶯姬會主動點上房中的蠟燭,有她在,偌大的宮殿總是暖意融融。可現在人去樓空,哪裡還有佳人侍奉左右?看著周圍黑乎乎的景象,祁安破天荒停止了咒罵,眉眼低垂,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他目光陰桀,冷冷地說:「我與鶯姬郎情妾意,你為什麼一定要拆散我們?」
「她縱容惡獸食人,不可不除。」
祁安抬高聲音:「不過是一群賤民而已,殺了又有何妨?」
聽了這話,顧清漪忍俊不禁:「兄長,您和我的母親也不過是賤民而已,她們便該死嗎?」
她與祁安出身相仿,處境相同,彼此之間也曾有過惺惺相惜的情誼,只是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漸行漸遠。
其實,她從來都是不討厭他的。哪怕祁安日益瘋魔,成為別人口中的冷血紈絝,但在她心底,他仍是幼時那個哭喊著尋找娘親的可憐孩子。
他們是如此相似,以至於對他的每個舉動都能夠感同身受。
他眼神黯了黯,竟在瞬間失去開口的勇氣。
屋裡徹底安靜下來。
寂靜比喧鬧更能挑動人的心弦,周遭一安靜,心裡那些埋著的念頭便紛紛浮上水面。
就在這片絕對沉寂之中,她忽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玉環相擊,步如踏雪,頃刻間行至眼前。
一雙肌骨分明的手輕輕搭在女子腰上,夜風拂面,她衣帶輕晃,身子被人騰空抱起。顧清漪陡生疑惑,警惕地將眼睜開,正看見那張熟悉的面龐。
來人頭戴寶玉紫金冠,身著坐蟒金邊寬袖黑袍,雙目朗日月,二眉聚風雲,端的是龍章鳳姿,金相玉質。
祁不唐指尖在她額間輕輕一點,靈氣便從那處緩緩湧入,開始緩慢修補她的身體。
他漆眉挑起,似笑非笑道:「清漪讓人傷成這樣,我實在心疼。」
顧清漪別開視線,淡淡地說:「世子,您的兄長就在前面,不妨先看看他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