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極致的疼痛。
渾身骨頭像被折碎一般,疼得他只想滿地打滾。但周權又不想在她面前展現狼狽的一面, 他咬緊牙根, 餘光掃過身旁那幾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背上激起陣陣雞皮疙瘩。
這女人是打哪兒來的大魔王?殺人也就算了, 下手還這麼狠,刀刀斃命, 幾招下來差點沒把人剁成肉塊!
他心裡泣血, 恨自己為什麼裝勤勞,大半夜還要趕路;恨自己為什麼聽到路邊有聲音要犯賤去看,正好目睹女魔頭大開殺戒, 砍人像宰豬肉。
現在可好,不僅沒當成英雄,馬上連自個兒的小命都要搭進去,真是好笑。
賠了夫人又折兵,這買賣可算虧大了。
短時間內他的臉色變化多次,不過在黑暗中看得並不分明,而且櫻狸殺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她的心早已麻木,根本不會關心待宰羔羊持有怎樣的心情。
真正令她關注的,是這個瘦小子的忍耐力。
她那一拳用了多少力自己心裡最清楚,絕對能將人渾身上下的骨頭打斷。那小子飛出去一丈高,又吐了血,肯定是受到非常嚴重的內傷。
看他身無二兩肉,還以為很不經揍,結果反倒比先前那幾個大漢硬氣,到目前為止一聲都沒叫喚過。
櫻狸心緒百轉,手腕微動將刀轉了個面兒,慢慢走到他跟前,停下,揮刀抵住他的脖子,道:「敬你是條漢子,我可以讓你痛快地死…」
最後一個音還沒發完,刀尖已經刺破皮膚,扎進了肉里。
周權疼得齜牙咧嘴,急忙舉手:「有沒有人性?都要殺我了,連句交代遺言的時間都不給嗎?」
她動作一頓,虛起眼睛,反問道:「命沒了,留話還有意義?」
「這都沒意義,還有什麼有意義?」周權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膽子,居然敢跟她嗆聲。
女子沉思片刻,竟然把刀往回一抽,發出『滋』的聲音。
她點點頭,道:「行,你說。」
周權瞠目結舌:這他娘也可以?
您未免太好說話了!
他本來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默默抹掉眼淚,想慷慨赴死,結果人家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刀子給撤了,真夠有趣的。
行吧,既然她讓他說,那他可就真說了。
趴地上的姿勢實在太過不雅,周權嘗試調整動作,無奈身體內傷嚴重,稍稍動彈一下都會鑽心地疼。他剛抬起手臂,就被肌肉撕扯的感覺弄得倒吸口涼氣。
「嘶…」
他的娘啊,這是什麼人間疾苦,誰能受得了!
若不是堅信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立即、馬上號啕大哭。
周權聲音有些顫,從下方飄來:「我起不來,扶我一把。」
櫻狸聽完,驚了個奇:「我是要殺你的人,你讓我扶你?」
「這都遺言了,是我在人世說的最後幾句話,難道躺著說嗎?」他梗著脖子,義憤填膺地說,「你還是直接殺了我吧,士可殺不可辱,小爺保證眉頭都不帶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