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亦注視著緊閉的灰白隔板。
洗手間角落的隔間,裝置的是坐便器,隔門設了外鎖。
此刻,外鎖被人惡意地扣合。
她盯了會,垂下眼睫,打開水龍頭。
水流沖刷在池壁,唐青亦將指尖放進那注透明,柔和的阻滯感碰在指腹。
「……請問,可以幫我打開嗎?」未完全擺脫鄉音的女聲,細細軟軟,打著微顫,像是風中孱弱的柔嫩新葉。
唐青亦的唇線抿了抿。
她慢條斯理地淨手。
她一步步走向隔間。
唐青亦的手指搭在門鎖,她打開了隔門——
她撞進一雙顫巍巍含淚的眼。
似乎是被驚嚇,女孩的視線在她的面頰稍作停留,又戰慄地闔了眼,眼睫顫動著垂落。
眼角也滲出些濕痕。
不多時,女孩重新仰了頭看她。
那目光安靜溫軟得像水流,透明而乾淨,柔和而不容拒絕地將她包裹。
與這種柔軟相對應的,是漂亮到極具攻擊性的眼睛。
圓潤的眼型在尾梢細緻地收攏,聚成小小的勾,極淺的水光瀲灩在淺色的瞳,眼尾因而透著輕薄的紅。
唐青亦沉寂的胸腔在短暫的麻痹後,鼓譟著搏動,愈演愈烈。
她看見錯位的時光。
耳邊是轟隆隆塌陷的回憶,皸裂風化,匯成薄沙。
她被掩埋。
第2章
隨光線一同進入的,是一片具有壓迫性的陰影。
棠糖被整個籠在陰影中。
本能的戰慄之後,隱秘的、不可思議的安全感,也隨之而來。
棠糖微微仰了頭,視線由修剪乾淨的白淨指尖挪移。
「謝謝……」棠糖幾乎發不出聲音。
她感覺到自己正在被注視,被……審視。
那是一種帶著疑惑和探究的目光,透著難掩的冷冽,從她散亂的發瞥至咬破的唇,漠然地定格在她布了齒印的指節。
在某個瞬間,棠糖甚至有了她正在被足夠危險的大型猛獸進行評估的錯覺。
她的脊背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可不過瞬息,似乎是察覺到棠糖的不安,那些奇異的感覺消失得了無痕跡。
「是被欺負了嗎?」屬於女孩的微沙聲線,並不軟,碎冰般沁著涼。
隨後她微微俯了身,語氣平淡,安靜與棠糖對視。
「有人在欺負你。」
棠糖看見一雙漆黑的瞳,凝著不自知的冷意,恰若沉寂的深潭。
她的身影倒映在那雙眼底。
因為之前的推搡,她的發被扯散,被眼淚浸濕後難堪地貼在頰邊。
而她,蒼白著臉,看上去又糟糕又可憐。
「我……」棠糖慌亂地不知道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