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了,久久沒有應聲。
唐青亦把視線從書頁挪移,發現女孩意外地垂了眼睫,露出有些難過的神色。
女孩這個周末的外宿已經是她鼓起勇氣做出的最大放縱。
她悲觀地認為,這樣的幸運不會再有,美好得如同幻夢的時光,是命運的疏漏與恩賜。
唐青亦故作不察。
她放任女孩被不舍籠罩,一遍又一遍地躲在一旁,傷心又感激地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
仿若實質的視線。
又親熱又小心,黏人得一刻也不肯挪開。仔仔細細地在她的唇緣游弋。
唐青亦的目光焦點落在書頁。
鉛印的文字拉伸、膨脹,變形為奇異的狀態,在她眼前蒸騰為水汽……空氣濕漉漉的,那些高速運轉的微粒,處處鐫了棠糖二字。
——平白擾她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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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糖小聲與司機說了再見,跟在唐青亦身後進了校門。
十一月的涼意氤氳在樹梢,風過,抖落一地金燦燦的晚秋,鮮亮厚潤。
整個早讀,棠糖坐如針氈,她一邊筆下記著知識點,一邊提心弔膽關注門口的動靜。
她在等班主任。
但班主任從始至終未出現。
「本周輪到七班進行輪檢。」唐青亦意識到,如果不能儘快安撫這隻惴惴不安的小兔子,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會相當難挨。
「輪檢……」棠糖的眼睛微微睜大,眼角變得圓潤,襯出無害。
學校劃分了校內區域給各個班級學生進行清掃,相對應的,也安排了老師進行檢收。
這需要花費七班班主任大半個晨讀。
「嗯。」唐青亦淡淡應。
棠糖果然安靜下來,甚至主動請求唐青亦檢查她的溫習情況。
老古板午休值班,棠糖在他結束值班後綴在他身後。
「棠糖,你有什麼事嗎?」
棠糖最近的進步太過於喜人,男人的表情和緩慈藹。
「請問……周末,您有收到陌生的電話嗎?」棠糖忐忑地低聲道。
她身後不遠是教室的後窗,她知道,唐青亦坐在窗邊。
「陌生電話?」男人不解,「售房和保險電話總是會有的。」
棠糖搖搖頭,聲音細如蚊吶,又變成最初膽怯懦弱的樣子,「我的……叔叔,有給您打過電話嗎?」
班主任笑了。
「沒有。再說,棠糖,你成績這樣好,又懂禮貌守紀律,即便是有聯繫,老師也只會誇你,不會打小報告。」
但他話說了一半,女孩的臉白了又白,呼吸也急促起來,搖搖欲墜的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