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季暢混過了大半哭靈的時間,直到二十七日哭靈將盡, 她才象徵性的露了個臉。她本就纖瘦,重新入宮哭靈時又刻意換了身寬袍大袖的衣裳,頓時襯得她弱不勝衣,一陣風來都仿佛要將她吹跑一般。白皙的臉頰還上了粉,幾許勾勒便勾勒出個大病初癒之人。
不說旁人都信了,就連喬尚書見到季暢如此,私下裡都來關心過幾句。當著老丈人的面,季暢卻不敢欺瞞,努力表現出自己康健的模樣,反倒像是在強撐。
滿靈堂唯一將季暢看穿的,或許便是瘦了兩圈的新帝了。
如今先帝不在,他們相處倒不必再遮遮掩掩,哭過靈後新帝便將季暢單獨留下說話。
皇帝守孝以日當月,正經來說這二十七日哭靈過後,新帝的孝期也就滿了。看上去似乎比旁人輕鬆了不少,但僅僅是這二十七日也足夠磨人,硬生生磨得高大健壯的青年形銷骨立。
新帝穿著孝衣,整個人消瘦得不成樣子,只一雙眸子依舊亮如星辰。他將季暢帶到側殿,示意她同坐之後,親自提壺給她倒了一杯茶:「你這病終於是養好了?」
兩人此刻所處正是那夜坦言的殿宇,甚至連座位和茶水都是一樣,不過相對而坐的兩人心境卻顯然不同了。他們之間少了許多針鋒相對,重又變得融洽起來,相處間仿佛老友見面一般的閒適。哪怕新帝說出這樣的話,語氣中也不是質疑或者責怪,而是淡淡的調侃。
顯然,季暢裝病的事新帝也是心知肚明。且不提她在京中早有裝病的前科,當初兩人還在北疆時,氣候更加惡劣也沒見季暢真的三天兩頭就病倒。
季暢眨眨眼,毫無負擔的說著謊:「是啊,好不容易養好的。之前那三日哭靈實在累人,回去之後也沒能休息好,便病了一場。」說到這裡輕咳一聲,又歉疚般的看了新帝一眼:「我也不是不想陪你守靈,只是這宮中哭靈的規矩太大,我也實在扛不住。」
新帝聽到這裡默了默,也沒深究季暢這病過再裝病的話是真是假。他摸著茶杯嘆了口氣,說道:「無妨,我身體康健扛得住,你倒確實是該保重身體的。」
說著話,他看向季暢的目光中隱約還帶著兩分同情,想必是因為當日之言。
季暢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額角跳了跳倒沒多說什麼,只道:「你且保重自己吧,索性這哭靈也沒兩天了。」說完又道:「我在京城待不久了,成婚後便要回北疆去。」
新帝聞言怔了怔,旋即點頭:「是該回去了,你都來京城快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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