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禮坐在桌前,仍是當年英挺的身姿:“只喝了幾杯,不礙事。”
“總是喝了好些,”付凝兒柔聲道:“我看你今日一直有些悶悶的,還以為你醉了。”
林宣禮呵地一笑,輕輕攬過付凝兒:“你故意來逗我,這點酒,哪裡就醉了。我只是……”卻不再往下說去。
“我明白,你是不想再應付三殿下了。”付凝兒軟語接過,靠在林宣禮懷中。
“是啊,你最懂我。”林宣禮輕拍著付凝兒:“三殿下剛愎自用,始終是……難成大器。”
“這是其一,其二是三殿下總是把沈凌叫在身邊,你不想見到他,是不是?”付凝兒抬起頭,目光楚楚。
林宣禮並未回答,只是無聲嘆出一口氣。
付凝兒坐直了身子,看著林宣禮,露出堅定的神色:“宣哥,沈凌是她表哥,你看到沈凌總是想起她,對不對?可是宣哥,這麼多年,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並沒有對不起她,在她家出事之前,你已經和我定下了婚約。所以,你不是背棄她,你不必內疚。”
大雨打落在地上,濺起了一層霧氣。流嵐的眼前也忽然升起霧氣,視線陡然模糊,眼裡再看不清林宣禮的表情,只看到一片昏黃。他,早就和付凝兒有了婚約?
付凝兒,付御史付清夢的女兒,不,現在已經是付閣老的女兒。當年,付凝兒是總是跟在她身後,安安靜靜不愛說話的小姐妹。付凝兒因為性格內弱,總是受京中一些小姐的欺負,每每是顧琳媛挺身而出保護付凝兒。付凝兒因此感激她,兩人成為了手帕交。她顧家出事時,付凝兒卻沒來看她,當時她只想著,付凝兒一個女兒家,家中大人不讓來也沒有辦法,因此並不責怪於凝兒。後來聽說付凝兒嫁給了林宣禮,她甚至還有些欣慰,覺得有付凝兒替她照顧宣禮,總是件好事。
可是,付凝兒說,她是在顧家出事之前和林宣禮定下婚約的?那為什麼,付凝兒和林宣禮,這兩個人,從來都沒有向她提過?
有一團怒火從心間升起,沖開了流嵐眼前的霧氣。
付凝兒還在繼續安慰林宣禮:“宣哥,再忍忍,等二殿下把西邊戰事平定了回來,就是動手的時候了。咱們就再也不用對三殿下虛相交好了。”
林宣禮點點頭,昔日飛揚的長眉卻仍然皺著,似有無限煩憂。
流嵐把瓦片輕輕放下,抬起頭,水順著髮絲一縷縷在臉上橫流,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有一瞬間她想直接衝到他二人面前大聲質問,質問為什麼!為什麼她家破人亡,日日舔刀飲血,他二人一個是她最要好的姐妹一個是她交託真心的情郎,卻在這裡舉案齊眉,金屋軟帳,只想把顧琳媛三個字永遠拋諸腦後!
殘存的理智拉住了流嵐,她要的不是出一時之氣,而是,還自己,還顧家一個明白!
昏昏噩噩出了林府,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流嵐停住腳步,眼前黑暗陰冷的道路突然變了模樣,她找不到路了,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回去,回哪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