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點頭,吹了聲口哨,把馬兒喚了過來,牽著走了,同時說道:“我家以前是做脂粉鋪的,我爹姓倪,給我取這名字的時候,說是沾一沾脂粉香,希望以後能嫁個富貴人家……後來突遭變故,我在洛陽飄蕩了兩年,被師傅帶回山莊後,就覺得倪染香聽著就跟那泥巴染香似的,矯情,索性把姓去了,不當世俗塵泥客,只做無憂江湖人。”
“原來如此。”
路平喃喃著點了頭。
曾經泥濘飄香的盛世繁華,湮滅也只是眨眼之間。
路平早年也去過洛陽,雖沒有親眼見著當年的變故,但之後的衰敗他卻清楚地記得。
都是家破人亡,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
而洛陽淪陷的時候,染香則失去了一切。
為了活下去,掙扎了又掙扎,小小年紀雙手便沾滿血腥……索性經年之後,還能天真率性,不曾拘泥於仇恨,日子得過且過。
看不上什麼東西,也不稀罕什麼東西。
只是抓在手裡的不會放開罷了。
染香抬頭望著路平的側臉,笑問:“問起這個幹什麼?”
“了解一下。”
路平說著,又笑了兩聲,猶豫片刻之後,才道:“那天與你道別時做下的約定,我本有些疑慮。”
因為這絲疑慮,他才沒有傳信回去。
讓她空等了幾個月。
路平本來只當她等不到人就會自行離去,卻沒想是個烈性人,竟然直接找了過來。
染香卻沒聽出他的畫外音,只問:“你有什麼好疑慮的?”
說完又撓頭,疑惑:“我覺得你是個很瀟灑的男人,前頭見著你兩次都走得乾脆,雖然不想你走,但也挺喜歡你這不拘於人的做派……不應該顧頭顧尾啊。”
“不是顧頭顧尾……”
路平搖頭,有幾分自嘲,“我憂慮的是我自己,我並非經歷乾淨的人,行走江湖多年,本不欲讓誰捲入我的生活而無故遭災,但那天卻在衝動之下跟你許下了一個我並不打算去赴的約定。”
衝動啊……
他那時候,其實也動心了吧。
當時她抱了他那麼久。
染香心花怒放,摟住他胳膊打趣:“那現在……你是改變主意了?”
路平避而不答,只笑:“你長了一副很能欺騙人的相貌。”
他當她是個單純的姑娘。
卻不料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