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找了個擋風的落腳地兒,林年身邊便有一盞燈,暖色燈光划過光滑桌面,落出清淺的一道劃痕。她說話也輕鬆了些,不必再掩著口鼻防止說話時吃了太多冷風。
“先前一直在外頭遊蕩,也沒個固定的住所,給人做些小工維持家用,”那人將小糰子一把抱起,放在一張矮一些的長凳上,筐筐好奇地東張西望,“之後,筐筐出生了,我就想著找個地兒住下來,不要到處跑,只是……”
他停頓住,眼睛裡流露黯然神情。林年會意,她沒有看見這裡的女主人,想必是其間……不幸過世。
“都會好起來的。”林年安慰他。
“我走了很多地方,只有這裡能讓我找到一點溫度,”他嘆了一口氣,找來茶壺,給林年滿上一杯,“就好像是曾經來過一般,不怕姑娘笑,就像是回到自家娘親身邊一樣,便決定留在這裡。”
林年笑著道:“大哥說不定就是這邊人士。”
他搖頭:“在下記事起,便是四處遊走,記不清家鄉。”
“還沒問道,大哥姓名?”
“啊,我姓鄭,叫鄭牆。”
“原來是牆大哥。”
“敢問姑娘?”
“姓林名年。那筐筐便是叫……鄭筐?”林年失笑,她倒是少見這般樸實可愛的名字。
“正是。是他娘起的。她娘就喜歡編些竹籃子,竹筐子,孩子出生前,還跟我說要給孩子起名筐。”
“這樣也好,”林年寬慰他,“希望筐筐長大後也能堅強強壯,為人正直。”
夜色中,陸光宗蹲在牆後面,身後便是林年所在的客棧牆壁,上頭有些掉了漆,有些掉了皮,只怕手一摸,撲稜稜下來一地的粉。
他身前也蹲著一個人,那些買籃子買到手軟的侍衛們現在不見蹤影,只有這個平板無奇連生火都教不了的人在他眼前晃。
陸光宗猶疑道:“姐姐在裡頭都幹了些什麼?”
他自己不敢探出頭從窗戶縫裡看,只看叫對面人替他瞅瞅。人探完頭,重新蹲下來,平淡道:“姑娘在和人談天。”
“談什麼天,姐姐都沒有和我談過這麼久的天。”陸光宗有些焦躁,一切在那個小糰子衝出來之後,都不一樣了。
他自己不敢聽,於是催促對面人:“你聽一下,聽聽姐姐和那個人在說什麼。”
對面聚精會神地聽了一陣,字正腔圓道:“竹筐子。”
“竹筐子?什麼竹筐子?姐姐希望我下次不編竹籃子,改編竹筐子?”陸光宗納悶道,“可我連編竹籃子的手藝都是現學的,竹筐子又要找誰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