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確聚集著一群梳著辮子的姑娘,她們抱著洗衣盆,不像是正經洗衣服,然而像是互相玩耍,洗衣服洗到一半,就開始互相潑水,臉上身上都是清澈河水。
大家也不生氣,你看我我看你,反而開始笑起來。
笑聲沿著水聲,悠悠晃晃,一直傳遞到下游的村莊,如風般抓不住摸不著,卻能聽見裡頭純純的愉悅。
林年抱著盆,站在離她們有點距離的地方,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麼上去搭話。看她們的間隔,好像也沒地方在這片並不大的空岸近水處,再給她擠一點位置。
不然就,先用自家水井洗衣服,回頭再來吧。
她思索來思考去,就是不敢上前,只好暗暗嘆口氣,轉身就要走。
可是這群姑娘早就看見了林年,她們一一停下洗衣服的手,小聲商討著,看看能不能給新來的年姑娘讓點位置出來。
“你去那邊一點。”
“你後頭也有位置。”
“大家擠擠,再擠擠,欸,阿田你小心點,別腳一滑,掉到水裡去!”
“不會的啦,我平時都站的這麼近的,也不會掉下去——再說了,這水這麼淺,我就是站進去,也淹不死我!”
“看你說的,大傢伙兒裡頭就你有能耐!”
有姑娘自告奮勇說,她可以站在角落裡洗,也不礙事。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走過來,反而在原地躊躇,一轉身,卻是要離開了!
“她怎麼不過來?”有姑娘一急。
“落落?”
另一位直接放下自己手裡的洗衣盆,邁著小步子衝過去,一把拽住林年的袖口,直在她袖口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水印。
跑過來的姑娘穿著淺色素淨的棉衣,領子上還別著村子裡隨處可見的小百花,扎著兩條短短的小辮,在後腦勺一晃一晃,頗為可愛。
她似乎不太擅長和不熟的人說話,只會在行動上表達自己的意思,拽著林年的衣袖不鬆手,嘴裡只會說幾個詞句:“跟我們……我們,洗,衣服……”
林年一怔,轉過身來,彎下眉眼,溫柔笑道:“好。”
她跟在後邊,蹲在岸上的姑娘們像一群蓬鬆了絨羽,擠在一根枝椏上的小麻雀,挪著步子,給林年騰出一個小小的空位。林年抱著洗衣盆蹲下來,有姑娘親親密密地湊過來,大傢伙兒嘻嘻哈哈。
“年姑娘,以後都來洗衣服呀!”
“就是,老久沒看見你,還以為你不住這兒了,可讓我想念的緊。”
林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甜蜜的謊言:“胡說,我結親那天,從我這裡抓了一把糖果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