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間,郗超用過晚膳,笑問:“小妹和么娘還忙著呢。這幾日的飯菜不得么娘指點的吧,水平次了些。”
“不知足!我看你是喝醉了,早知如此,就叫么娘不要給你素酒喝!”周氏笑著拍拍丈夫的胳膊,“咱們么娘難道是廚娘嗎?天天給你做吃的。往日吃的是什麼,么娘回來把你嘴養刁了,如今正好憶苦思甜。”
郗超大笑,“古人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誠不欺我矣。”
“么娘手下有三員大將,阿土、阿白、阿堯各有各的長處,還不夠堵你的嘴。我們么娘培養人不計代價,不僅親臨指點廚藝,還讓這三人學識字作畫。你瞧今日的飯食,擺盤精美,雖有不足,卻也日日進步。咱們家原本的廚子都被帶著學了不少,手藝大有長進。”
“有教無類,好!奴僕婢女都識字懂文,才是世家景象。家裡的人是該動動了,不然日後只能望其項背,跌足興嘆。”
郗超喝了些素酒,臉頰紅潤,興致高昂。周氏見他心情好,不像以往沉鬱,斟酌著開口;“是啊。我只憂心她們母女還是想搬出去,按理說這麼用心培養廚子,該精力不濟才是,她們母女卻不忘日日出門,且各有各的去處,我都不知她們娘倆的心在哪裡。”
“娘子謬矣,小妹可從未想過住在郗家老宅。”
“哦,怎麼說?難道老宅不好嗎?我自問待她們甚是和氣,連家裡幾個孩子都比不上,有些地方先遷就她們呢。為什麼?莫不是還為二弟妹那幾句酸話生氣不成?阿翁已經罰了啊!”周氏不解,“我看小妹不是那樣計較的人,么娘更是灑脫,不會為了幾句閒話與家裡生分。”
“不關生分與否。看人啊,聽其言,還要觀其行。我問你,么娘說不介意二房做的蠢事,可有說過不搬出去。你教她辦宴席,她只接廚下事,調度奴僕蕭規曹隨,從不親自處置郗家老人,事事都報給你,對不對?”
“小孩子初掌中饋,我本該把關。”
“難道以么娘的本事,少了你,她辦不下來嗎?若是她有長久留在老宅的想法,就不會放過這施恩、立威的機會。你瞧她呢?”郗超捋須,老神神在在,“再說小妹,你以為家裡補償她幾傾地,小妹就一笑而過,萬事不究了嗎?聽說她日日巡查莊子,想在莊子上建織機作坊呢!近日,么娘在阿父書房借了許多園林典籍,她們想必已經勘察好地形,要修宅院了。”
“啊!還說不是與家裡生分!這可怎麼是好?”周氏驚訝,“父母在,不別居。小妹若是住出去,會讓別人戳脊梁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