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保性情閒雅溫和,處事公允明斷,不專權樹私,不居功自傲,有宰相氣度,怎會翻舊帳與郗家計較。即便桓大司馬之弟桓沖也拜服與他的才幹,自願解任徐州,由大將王蘊接任徐州刺史,備戰軍事。化干戈為玉帛,這是名傳天下的風雅逸事啊!”
“還有呢?”郗愔且先按下不表,怕自己一發火錯過了該得到的訊息。桓沖卸任之時,他家還在孝期,郗融這個傻子是讓誰給騙了?
郗融搖頭,“阿父何意,還有什麼?”
“這就沒有了?我以為謝安的品格,還該加上一句內舉不避親,外舉步避仇,否則怎能讓你平步青雲?是啊,你怎能滿足一個小小琅琊文學?呵呵,妄圖與謝安這等老狐狸交手,也不攬鏡自照,你有那個本事啊?”
“阿父……”
“你還不服氣了?桓沖卸任徐州刺史,你個埋首故紙堆的蠢貨,看到的是風雅逸事。於桓家而言,是桓大司馬一手建立的北軍,脫離桓家人掌控,從此卸了兵權,失了躋身朝堂的倚仗。於謝安而言,是平衡外戚與大將,穩定自己的地位,為與大秦天王苻堅一戰,拉攏自己人,做好戰備!”
“兵事污濁……”
“老夫也是都督袞州軍事起家!”郗愔突然提高聲調,猛的一拍桌子,兒子這麼愚蠢又執迷不悟,實在沒法兒循循善誘:“蠢!蠢!蠢!朝堂之爭,是身家性命之爭,家族興衰之爭,你這蠢貨看不見刀光劍影,只知道風雅逸事?污濁?誰不曾在污濁兵事裡走一著,才能入主尚書台!你百般崇敬的謝安小兒,也曾被稱作謝將軍!”
那只是官職名稱,又不領兵……還好,郗融不算太傻,知道這句話不該說出來火上澆油。
“說吧,到底是誰向你灌輸這些想法,還要讓老夫一個個查嗎?”
郗融梗著脖子,“無人誘導,全是兒肺腑之言。”
“那就是真蠢了。”郗愔毫不留情諷刺。
“阿父,兒不明白,明明是皆大歡喜的局面。郗家消了隱患,大兄嫂嫂未受影響,怎麼全成了兒子的過錯……”
郗愔搖頭,不再和他解釋,不管他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
“過繼阿徹一事,再議吧。”郗愔嘆息著做下這個決定。
“阿父!阿父!不關阿徹的事,都是兒擅作主張,請阿父責罰,請阿父責罰!”這時候,嘴硬郗融才知道事情嚴重性,膝行幾步,抱著郗愔的腿痛哭求情。眼淚沾濕郗愔的褲子,郗愔低頭冷笑:“如今的淚水才是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