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湯可是連續熬了七年沒斷火,當初走的時候多難啊,三伏天我寧願背著炭火也要把這高湯帶走,船上也不敢大意,就為了給小娘子留口家鄉味。結果——”阿堯一攤手,“咱們郗家珍饈的名聲誰不知道,馬上就是婚宴,高湯毀了,菜品肯定大打折扣!不是阿堯挑撥,採買上都是舊人,小娘子念著情分沒換了他們,他們居然如此敷衍了事。烏骨雞和黃雞可差著一倍的價錢呢!”
圖恩點頭,阿堯的高湯她也知道,七年不斷火每天加新的豬骨、雞骨進去,晚上撈出,已經是郗家廚房的一景。高湯濃郁,有時候來不及了,加幾瓢清水進去,再舀出來已經是濃香高湯。對旁人說就是一鍋湯水,對把廚藝單做畢生追求的阿堯來說,就是心愛之物毀於一旦。
總體說來,事是小事,可在圖恩新到的情況下,容易被人賦予各種含義,一個處理不好,派系、山頭就出來。圖恩和王憐花親密無間,他們的屬下奴僕,自然也該是一家人。
“壞成什麼樣兒了?端來給我嘗嘗。”圖恩笑道。
阿堯早有準備,去門外徒弟手裡把食盒提進來,給圖恩奉上一碗湯。圖恩嘗了嘗,的確,在濃香中多了一些突兀的存在。但並不明顯,對於遍嘗美味、舌頭靈敏的她來說能吃出區別,別人恐怕就吃不出來了。
“阿堯啊,以前我總教你隨機應變,今兒個一著急,忘了不成?”圖恩抬手虛虛下壓,止住他想說的話:“咱們初來乍到,你去莊園門口擺個麵攤,用這高湯做湯底,賣兩百碗粗面,就當請過路的百姓商賈暖房子,算我的心意。”
“你們是我帶來的人,我心自然是偏向你們的。可你們也要明白,我是要嫁入王家的,以後你們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分彼此,不要立山頭、拉團伙,我教你們讀書習字,精進廚藝,可不是讓你們陷於這些詭秘小道的。”
敲打過,圖恩又笑著安慰:“放寬心,放寬心,剛開始有些不是適應是正常的,慢慢來,放平心態。我千里迢迢嫁來都不著急,你們慌什麼?”
阿堯受教,躬身一禮:“小娘子說的是,阿堯魯莽了,再不敢浮躁,一定踏踏實實做事。”
圖恩頷首讓他退下,又叮囑藥師、去病、延年,“你們也是,不要煽風點火,放寬心胸,把原來舊人當做自己人。誠以待人,萬一真有不受好意的,我也不會看著你們受欺負。”
送錯了雞架的也慌亂無措,和採買上幾個人聚在一起想辦法。“我真不是故意的,烏骨雞和黃雞有啥區別,不都是雞嗎?我哪兒知道他那湯有那麼多講究,雞架錯了都能毀了湯。”
“郗家珍饈,可是天下聞名,我以往聽來往有見識的大家兒郎和豪商巨賈說過,那是世家郎君娘子都夸的。”
“這可怎麼辦?我是真不知道啊!郗娘子已經接手內務,哪有不護著自己人的道理,這可怎麼辦?怎麼辦?”不小心辦錯事兒的人已經快哭出來了。
“不如咱們找郎君求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