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悠長淒絕,似在哀求。
“啊……唉……”
那揣好銀子的主人看到這一幕,最終一跺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年,北越各地廣募工匠與擅於種地的農民,一些住在土地貧瘠處的人,但凡有些手藝的,紛紛離開家鄉。西北也是如此,一年到頭守著薄田飯都吃不飽,還不如拖兒帶女到別處去碰碰運氣。許多耕牛無法隨主人進城,便這麼被賣了。
眼前這頭牛,就是這麼進軍營的。
現在它還是望著主人離去的方向,哀嚎著,祈求著。
葉青瑤離這牲畜站得最近,那火頭兵一口鋼刀比劃了一下,發覺不妥。他等了等,可葉青瑤杵著不動,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他終於忍不住了:“夜千總,你讓一讓,我等會一下刀,得濺您一身血……”
“等一等,”她盯著那牛,“它有許多話說。”
“哎呀,畜牲能有什麼話說,”火頭兵急著開灶,勸解道,“您要是太過同情它,就不要看了,免得等會吃不下去。”
葉青瑤聞之,探手撫向牛首,一次兩次……順著牛毛細細梳理,最後一指點向其額頭——
“它說完了,下刀吧。”
良久,她收回手。
火頭兵一愣:“啊?”
“下刀吧。它沒遺憾了。”
人再行開,牛已然閉目頷首,一幅釋然,任憑屠戮的模樣。
“呃……是……”
屠慣了牛,早已經歷了大小場面,卻是從未見過這一出——這火頭兵倒是為這詭異的情境心裡打起了鼓。
遠處,葉青瑤喊了一聲:“等會給我留著牛尾巴,我喜歡吃牛尾巴。”
“啊……是……”
……
從盤龍城押運糧草回來的兵士四處散播皇城的軼聞。雖然帝皇的決策不可評說,但是帝皇的家事並不是那麼可忌諱,幾個人說得眉飛色舞時便會爆發出一陣猥瑣的笑聲。
張瀾打理好糧草後,遇見葉青瑤,她此時站在幾個糧草兵身旁,聽他們的道聽途說。
那些人,正說到新後葉氏美貌絕倫,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那說話的最後不忘最後啐一口:“呸,妖后,昏君!”
張瀾拍拍她的肩膀:“喂,你愣在那裡做什麼?”
葉青瑤略一恍惚,收回神思。好似從數百里外的皇城一下子飄回了西北,她茫然地搖了搖頭,看清周圍後才嘆了口氣,失落道:“沒事。”
軍營西側,一隊方陣羅列整齊,正值操練;東邊,不少金髮碧眼的居羅人有說有笑地從軍營大門外來往經過,來者滿載貨物,去者賺滿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