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最后一条,家里哪怕只有一个独苗的也必须要去。虽说交钱能弄一个相对轻松的活,可谁敢保证徭役里能有什么轻松的活?
数年前永宁村的男人们服徭役的地点是某段堤坝,本来只是加固一下河堤的事情,但因为前任贪污河堤不牢一场大雨就直接死伤过半。
后来朝廷虽说也严查了那些贪官,可他们枉死的男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官老爷嘴里说的轻松,鬼知道会出什么要人命的意外啊。这真的是要让他们死光啊,这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留啊。
呜呜呜也不知道从谁开始的,下面的人哭成了一片。站在冯奶奶身边的冯苟,脸色也难看的厉害。
感觉到他奶奶一把抓住他的手,也没向平日里人前那般直接甩开。在听见奶奶那低声的哽咽哭泣声,眼睛都变得赤红了。
之前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是县太爷想要捞一笔钱。所以说的严格,但最后还是可以用钱赎人的。可是这才几天的时间,这正式的公文发布下来怎么就变了样。
钱要,人也要。
那该死的狗官,怎么敢贪那么多,他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可惜任由冯苟心里怎么叫骂,也不可能改变上面已经发下来的公文。就算他现在叫骂的再怎么厉害,等时间到了上面的人还是会按时过来收钱抓人。
想跑?往哪里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连个路引都没有能往哪里跑?进山吗?大青山那可是吃人的山,没看村里那些有本事的猎物在搭伙的情况之下也不过才敢进去两三天,他带着年老的奶奶进山,是想直接葬身大虫嘴里吗?
冯苟气,气的浑身颤抖。可是这一刻却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平日里被人喊着大哥,这时候也一点没有了大哥的气派。
祠堂前面哭声一片,石菖蒲也紧紧抓着白苏的手,因为恐惧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白苏,看着白苏那在黄昏的日光映照下俊美的脸庞。
心里慢慢的平静下来,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他们家里两个人,到时候他去服徭役就行。白大哥是绝对不能去那种地方的,那种地方也不配让白大哥踏足。
白苏没有察觉到石菖蒲的坚定,快速在脑海中翻找各朝各代关于服徭役的记载。自然也有强制抓人的,在很多人手并不怎么重要的时候也是可以用银子赎身的。
可是像这一次村长说的,既要钱又要人的,他脑子里关于这方面的记载还真没有。最近为了科举的事情,白苏可是看了不少关于律法方面的书籍。
毕竟秀才考试有一部分的考试内容,就是要考当朝律法的。等到了举人考试的时候,甚至还需要你熟背整部当朝法典。
白苏的眼睛快速眯了一下,永宁村上面这个县太爷贪官无误,这已经没得洗了。可是对方知不知道,已经有个大山来到了黑水镇。
不管那座大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县太爷这么光明正大的贪污肯定是能引起那人的注意的。
当然了,要是那人脑子愚蠢不堪只有风花雪月不顾臣民死活,那就当自己没说吧。
不过想来那种可能应该不大,毕竟大裕朝已经传到了第四代皇帝手上,去年刚登的基整个王朝上下没有内斗也没有大乱,几个注明的贤臣继续辅佐新皇。
就连传说中那两个文韬武略的皇子,也一心一意的推崇新皇登基。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总体来说上层建筑安稳牢固不存在换新朝或者清君侧的可能性。所以说,哪怕那个新皇不靠谱,他身边也是有不少贤臣能士的。
这种在那人眼皮子底下找死的事情,想来农户翻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这个所谓的政令,到时候威胁性可能并不如想象中的巨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白苏也不会傻的这个时候说出来自己的猜测。光上一个妄议君上的名头,被人举报了自己可能就要完蛋。
更何况县官不如现管,在那个贪官县太爷没完蛋之前,自己这个小书生也是惹不过人家一个县太爷的。
白苏现在能这么淡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马上要科举考试了。如果能赶在征徭役之前考上秀才,那么徭役的事情自然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有了这条后路,白苏自然淡定。更何况就算真的出了意外没考上,而且县令那边祖上积德没被掀,白苏还有最大的靠山异能。
不是去造反,而是因为异能者的身份有着强大的身体素质还有安全保证,实在不行大不了去服徭役一个月,白苏还真不相信就古代这种开山搬石伐树割木最狠不过修河堤的徭役还能要了他的命。
身为一个高阶异能者,这一点小事儿都能要了他的命,那就真的是死了也白死了。
想明白了这些,白苏心里轻松了一些。转念间就想到了另外一件自己已经开始准备的事情给自家小可爱造势。
石家的那个女人是真的惹到白苏了,所以白苏怎么可能会让那个女人舒坦。看着眼前哭丧一片的村民,可不就是他的机会吗。
要不怎么说古代人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绝对不会分家呢。不仅是因为古代各朝各代都推崇孝道,父母在不分家。古代人民崇尚人多力量大,家庭人口众多宗族人数众多力量就能变得庞大,在一个地方就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然后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被人欺负。
还有就是这朝廷征收的苛捐杂税,让底下的人民分不起家。就用石家那内乱一塌糊涂的一家子来说吧,恐怕石大田想要分家的心早就有了。
可为什么不呢。
以这一次的徭役为例,每家每户需要出二两银子一个男丁。石家没有分家之前,四兄弟外加石仗义五人抽一人去,并交纳二两银子。
可要是分了家,那就是石仗义,石大田,石二河,石三江,石四海五个男人都要去,并且交纳十两银子。
钱不钱的都另说,光是这个徭役的名单基本可以确定石家这一回差不多就要灭门了。运气好的,回来两三个,灭门三两户小家。
所以这样的分家,有几个人能分的起呢。
当然了,到了那种恨不能手刃了对方的仇恨程度,拼死也要分家的也是可以分的。至于分家之后能不能活下去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白苏等前面的人哭的差不多了,整个村子的人都陷入不小的绝望的时候,才牵着石菖蒲挤着去了最前面。
人群之中的骚动,慢慢的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慢慢的,一片两片,一群两群,等白苏和石菖蒲挤到最前面赵强跟前的时候,所有人麻木绝望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村长叔。白苏眉头紧锁的冲着赵强作揖行礼,赵强虽然心情也不怎么好,但平日里白苏给他的印象还好,所以也耐着性子应了一声。
是这样的村长叔,我看朝廷这次征徭役的事情让村里的情况都变得不好了。我身为一个读书人虽然身无旁物,但父亲长辈们也教导我要友善相邻虽不能达济天下,也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白苏一长串下来,下面的人一片茫然。脑子都木的情况之下,完全听不懂白苏在说啥。赵强的脑子转的快,听出了白苏想要帮忙的意思。
旁边冯苟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双手抱胸倒也没说什么。可冯苟不说什么,不代表别人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