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渡她些麼?”
“萬不可,皇上。”高修遠接著道,“練武之人,被人廢了內力,雖不傷性命,可終究會傷及臟腑,令身子大損,再也承不起別人的功力。”
頓了頓道:“姑娘這次又心脈重傷,實不宜再習武。心脈若再度受傷恐會折壽。”
空氣如凝固一般,讓人窒息,許久才聽見楚曄又問:“她的手能恢復如初麼?”
“臣師弟研製出一種可續筋脈的膏藥續玉膏,或可為一用。”
被挑斷的手筋能接上,也非易事,更別說要恢復如初了,儘管有續玉膏這樣的神藥,高修遠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
像是對於不能完全治好阿媛的手有所不滿,楚曄聲音十分硬冷,“顧隨安?”
“是的,皇上見過師弟?”高修遠話一出口就直想打自己的臉,那東西便是師弟給皇上的,他們不止相識,怕是相交甚篤。
“續玉膏此乃回春谷密藥,尋常人取不出來。而師弟許久未有消息,恐是得需臣自己跑一趟了”
先師宋回春一生只收了二個徒弟。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如今年紀尚小的顧隨安。顧小師弟雖然天份極高但人卻有些不著調,整日雲遊在外,谷中事務丟給管家。如今更是幾個月消息全無。就算不為了續玉膏自己也是要回回春谷看一看的。
高修遠說完抬眼看楚曄,見他坐在椅上默然失神。
春日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將屋子照得透亮,細小的塵埃飄蕩在光影之中,浮浮沉沉間莫名地一股子悲意漫延開來。
良久,他才低聲道:“有勞費心了”。
高修遠告退走出屋子,春光灑在頭上熱哄哄地。呼了口氣,時隔二個月,這滔天惡浪算是過去了。今天終於能回家睡個好覺,逗逗孫兒了。
快步走出院子,再回首看去,蓁蓁院靜靜地駐立在綠蔭叢中。
這樣也好,那樣殘忍的傷痛忘記了也好。
剛出乾元宮,蓁蓁院太監十七追了出來。
十七雖然極力裝鎮定,眼神卻已慌亂,口齒也不伶俐,“高……高御醫,不好了,姑娘吐血了!”
剛才,昏睡的姑娘忽然醒了,乾咳了幾下後吐出了一口黑血。
風雲陡轉,高修遠大驚,掄起老腿往回跑,他不敢想,如果阿媛真的去了,楚曄怕是要和他的故人一般了,那人最終憑著自己的執念在十多年後清醒了過來。可楚曄沒了牽掛怕是不會有這樣的執念。若在他任期內真的出了這樣的事,他愧對在珉楚皇宮世代為醫的列祖列宗。
除了高修遠沒有人知道,在先皇咽氣那晚直到阿媛清醒的那幾天裡,楚曄瀕臨崩潰,人前他還是那個寡言少語的新皇,人後能一整天不吃不喝不錯眼地看著阿媛,生怕一眨眼人便沒了,而自己即便再悔再恨也沒了指望。
高修遠到的時候,阿媛又嘔出一口血,噴在扶著她的楚曄身上,質地精良的明黃龍袍,瞬間將血水吸了進去,留下暗紅的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