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繼續被人捏在手中不放,楚曄睜眼,好端端的寢衣已被她拽在手中揉捏得起了摺子,抓住作亂的手,問道:“怎麼了?”
阿媛想了想,身子往裡蹭了一大截,空出外床,拍拍床沿道:“你坐。”
楚曄輕笑,倒也不客氣,坐上來靠在床頭握著阿媛的手,低頭問:“這樣能睡著了罷?”
阿媛點頭,拉過一床薄毯給他,見他蓋上,才又閉目。
被她這麼一弄,楚曄倒散了睡意,鼻息間全都是熟悉的馨香,似花非花擾得人心旌搖曳,垂目看近在咫尺的人,眉翠含顰,唇似三月淡櫻,忍不住想讓人親上一口,沒來由地一陣臊熱。有心要把身上的薄毯掀掉,可偏偏又捨不得。
正天人交戰之際。
阿媛忽地睜眼問:“曄哥哥,我的傷會好的罷?”
楚曄瞬間清醒:“嗯。”
一隻裹著紗布的手晃到他眼前,阿媛眼眶微紅,哽咽道:“我的手也會好的罷?”
“嗯”
“不會永遠像現在這般抓不住東西罷?”
楚曄輕握住她受傷的手道:“不會,高修遠過幾日便會起身去回春谷取續玉膏,等他拿來了,你用上幾便能好了。”怕她還擔心,又道,“回春谷里有雲洲最好的藥,而高修遠是回春谷的大師兄,他定能治好你。”
阿媛怔了怔,猛地撲進他懷裡哭道:“剛才我夢到自己幹壞事殺了人,那些人要我償命,我不願,他們便一刀砍了我的手。”
楚曄胸口一下子濕熱了一大片。
“曄哥哥。現在的這只不是我原來的那隻,而是別人的。”
“胡說。”楚曄雙臂收緊聲音發顫,“這便是阿媛自己的。”
阿媛抬起頭來,“當真?”
“自然。”楚曄抱著她,撫著她的背安慰道,“阿媛從來沒做過壞事。”
做壞事,殺人的向來是他。她是受他所累,錯的壞的從來只是他一人。牽連到無辜的她亦是他今生最大的惡夢。
“一場夢而已作不得真。”楚曄道。
阿媛抹了把眼淚,問:“曄哥哥見過我家人麼?”
楚曄被她這東一下西一下天馬行空般的問題,問得有些腦子打結,怔住。
“曄哥哥見過我父母麼?”阿媛又問。
看著她那雙充滿希冀的眼,楚曄道:“見過你父親。”
阿媛直起身子,雙眼發亮,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楚曄驟然間無話可說。蕭耀軒是怎樣一個人?瘋子?劊子手?為了替妻女報仇,不惜搭上整個蕭氏一族?甚至於利用女兒的終身大事,罔顧了她的性命!
面對如今什麼都不知道的阿媛,這些話他都開不了口;也不忍心再讓她去面對這些;更不想讓她知道。她只要好好地在他身邊,陪著他在這楚宮裡,晨昏日暮日日在一起,生兒育女一起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