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心裡竟然沒有一點憎惡的想法,甚至連這種念頭都沒有,明明江墮已經那樣踩了她設立的規則。
宿淼醒過神來,發覺自己竟然在想這個,失笑地搖搖頭。
「你也真是犯傻了,別人從來不是可供你選擇的對象——他早有未婚妻了啊,你忘了麼。」
宿淼對自己喃喃自語,眼眸中漸漸浮起決絕。
不論這人多麼吸引她,以至於讓她可以拋棄之前完美奉行的條框規則,她都不會再對這人多看一眼。
不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冷待,而是因為,宿淼發現,她自己,已經隱約踩在了危險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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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墮回到自己的宮殿之中,袖袍一振,幾扇大門同時關上,頓時隔絕了所有的光線,只有室內幾點燭光,在輕輕地晃動。
江墮靠在王座上,以手撐額,緊蹙眉忍受著這種痛苦。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眼睜睜看著自己痛失所愛,仿佛全身上下有千萬道傷口在同時流血。他心裡有一道聲音在一直提醒著他,如果有朝一日他死去,害怕的一定不是死亡,而是還沒有找到他的愛人。
為什麼?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愛過誰。
這句話刻得他心臟疼痛難耐,幾乎支撐不住。江墮用盡力氣壓抑自己太過叫囂的情感,翻出冰冷的理智和本能覆在身上,去思考,為什麼他會這麼痛的原因。
他只能勉強拼湊出一個看似合理的答案——他身處敵對者的住處,他們那群人,以仙家自稱,卻有無數下三濫的手段和詭譎心腸,他甚至犯蠢一般喝了那人的茶,絲毫沒有防備那茶里是否會加什麼東西。
嘗過一口之後,他便心痛如絞,這是什麼,難道不是中毒的先兆?
江墮把所有的思考能力集中起來,逼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在分明有「足夠」證據疑心對方給自己下毒的時候,沒有一掌劈碎對方的元神,反而禮貌地打聲招呼離開?
他低低冷笑一聲,江墮,你的腦子是不是在沉眠時被外面林子裡的野狼給刨去吃了?
可另一個聲音又在反駁著他。
你分明知道她不會害你,你會這樣自然是另有原因,沉眠的一年半里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獨獨對她一人在第一次見面時便控制不住三朵真火,為什麼擔心她害怕她生氣,為什麼會忍不住地照顧她,難道你就不想去尋找真相嗎?
江墮深吸一口氣,對腦海中的「另一個自己」冷笑。
隨便吧,你若還願意繼續抱有這種無聊的浪漫想像,就隨便你好了。反正她如果下的是劇毒,不到天亮,我一定會死去。
另一個聲音不說話了,仿佛靜靜地嘲諷著他。
江墮卻慌張起來。
月歸而日出,太陽照常升起。
江墮以手撐額,從淺眠中醒來,見到光線的瞬間愣了愣,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