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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宮。
鳳髓香的煙氣絲絲縷縷縈在皇后床榻前,帳幔掛起,露出皇后憔悴的病容。
宮中內侍正跪在不遠處回稟:「奴婢按照娘娘的意思,備了厚禮送去西廠,只是連王廠臣的面都沒見著,東西也都叫人給退回來了……後來奴婢使人送禮給他的好友,司禮監、內官監那幾位太監,試圖求他們去向王廠臣說情,也接連被拒,說他們管不著兩廠的事……」
仿佛第二隻靴子落地,本就確定的結果再度砸實,皇后疲憊的閉了閉眼,半晌才道:「小看了那柳金萱,是我大意啊。」
內侍怔了怔,聽出皇后有放棄之意,試探著說道:「娘娘,寶林娘娘交由東廠審理,王廠臣畢竟只管著西廠,若能說動江廠臣,或許可以……」
「罷了。」皇后打斷他,長嘆一聲。
「他王詠深得聖上倚重,要什麼珍奇物件都有大把的人搶著去為他尋來。本宮送去的那些東西,他怕是也看不上眼。更何況如今朝中彈劾他的大臣多了,他也不會在這關頭給自己留把柄。我本就沒抱著什麼希望,不過試試罷了。」
皇后纖長的秀眉緊蹙著,搖頭道:「至於江月,誰不知他是王詠提拔上去的,膽小得很,別說叫他去勸諫聖上,就是讓他駁王詠的意思,他也不敢!現今王詠受了聖上的令,又是柳金萱跟前出來的人……」
這不是一個小小宮人能多嘴的事情,內侍伏在地上,不敢言語。
皇后怔了許久,終於道:「朱瑩我是保不住她了。你拿著我的手令,去東廠見她一面吧……非我不願救她,實在是沒了辦法。護不住手底下的人,是我無能,事到如今,我也不求她不怨恨我了。」
皇后怪罪自己,內侍更不敢說話,接了令,迅速出宮到東廠去了。
朱瑩睡了一個飽覺醒來,正和王詠送來的丫鬟聊天,想從丫鬟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奈何這丫鬟看著憨厚,口風倒是嚴實,朱瑩什麼也沒打探到。
忽聽外頭守著的內衛稟報,說永安宮來人要見她。
永安宮?
朱瑩回憶了一下,心中不由暗喜,這不就是皇后住的宮殿嗎?皇后派人來,一定是有辦法救她了!
獄卒很快帶了永安宮的人過來。那永安宮內侍給獄卒使了幾塊銀子,獄卒嚷嚷著讓他們不要說太久,便退出去了。
朱瑩原本還一臉喜色,瞧見永安宮內侍眼中落淚時,她心裡一緊,就知道不妙了。
果然,那內侍道:「皇后娘娘這段日子,一直在想辦法救娘娘,只是……主管娘娘這樁案件的,是王詠王廠臣……皇后娘娘送去的禮全被他拒了,奴婢連他面都沒見著就被趕出來……」
朱瑩聽著,禁不住屏住呼吸,聚精會神等待下文,只聽那內侍放聲大哭道――
「娘娘,皇后娘娘實在是救不了您了啊!」
朱瑩一口老血梗在心頭,內侍離去後,她躺在牢房的床上陷入了沉思。
顯然,王詠不是皇后的人,那王詠為何處處幫她?連牢房都給她整了個豪華版的。
她慢慢回想王詠變得奇怪的時候,好像是在他瞧見自己額頭之後。
朱瑩渾身一個激靈,趕緊讓丫鬟找了面鏡子給自己。